桑擰月未來得及說話,沈廷瀾卻道:“很不必如此麻煩的娘。施姑娘性情爽朗,不拘小節,且我與施姑娘頗為投契。我已多次謝過她,娘再慎重其事的送謝禮,倒顯得外道了。就由我代為轉達娘和擰擰的謝意就是了,謝禮就當真不必準備了。”
老夫人聽話聽音,當即又覺得似有哪裏不對。
她忍不住看向旁邊的崔嬤嬤,是她出錯覺的了麼,怎麼感覺三郎與那施姑娘關係很親近似的?
崔嬤嬤眉頭也忍不住微蹙起來。
她自然相信她親眼看著長大的三郎沒有外心,也不是那些會胡來的。
可三郎這話當真聽得很不妥當。
他不僅多番誇獎那姑娘,還說與那姑娘投契……三夫人可還在跟前呢。你作為一個已婚的男人,說跟未婚的小姑娘投契,你讓擰擰臉麵上怎麼過得去?
崔嬤嬤抬眼看過去,就見桑擰月正垂首靜坐著。她手中攥著一方帕子,此時正有一眼每一眼的看那帕子上的繡花,似乎完全沒聽見沈廷瀾方才的話。
但是,三夫人又不耳聾,三爺方才那麼大聲音,她如何會聽不見?
怕是三夫人也委屈壞了,怕一抬頭就掉眼淚,這才裝傻想保全彼此的臉麵?
崔嬤嬤心思電轉間,腦中就轉過了這許多事。
她給老夫人投去個眼神,老夫人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就也看見了垂首靜坐的桑擰月。
老夫人頓時心疼壞了,她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三兒子。然後很是強硬的說:“咱們侯府簪纓世家,最是講究規矩體統。你既然受了人家的恩惠,我們斷然沒有不報恩的道理。這樣,稍後我讓崔嬤嬤親自跟你走一趟,當麵謝謝那位施姑娘。”
沈廷瀾覺得很不必如此大費周章,他都與母親說過了,施姑娘不拘小節,根本不在意這些東西。隻是母親的眼神凶惡惡的,讓沈廷瀾想說的話,也不得不憋了回去。
他的直覺告訴他,此時還是順著母親好,不然母親真怒上來,沒他的好果子吃。
但是母親為何突然變臉,沈廷瀾卻想不通。一時間他就非常苦惱,隻能再次低聲嚐試說:“師傅已經給了足夠的診金,施姑娘也收了。此事到此為止,就沒必要再特意去道謝了吧?”
老夫人再瞪:“宴夫子給的是他的,娘給的是娘給的。這豈能混為一談?行了,這事兒你就別操心了,都交給崔嬤嬤去辦,你就一心忙你的科舉就是了。”
這廂說定此事,桑擰月和沈廷瀾便一道回了聽雨閣,去拿沈廷瀾的行李。
路上沈廷瀾還不住的念叨:“也不知道娘到底怎麼了,我都和她說過了,施姑娘頗有些隱士高人的風采。她不拘小節,最是不喜那些阿堵物……算了,等稍後我親自和施姑娘解釋吧。”
沈廷瀾絮絮叨叨,桑擰月隻做沒聽見。
她看著遠處的湖水,湖麵泛起陣陣微波。
早幾天這湖麵還凍的冰層足有三尺厚,可也不過三兩天,冰層竟是融化成水。
如今上午日光正好,湖麵上泛起陣陣金光。碧波蕩漾開來,漾起一圈圈漣漪。明明如斯美景,柳樹也已經綻出嫩芽,鳥雀都開始嘰嘰喳喳鳴叫,可桑擰月就像是被人遺忘在冬日裏一般,周身冰雪般清寒。
夫妻二人進了聽雨閣,便去忙碌他們的事情了。
而那廂鶴延堂中,看著他們夫妻相攜而去,老夫人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了一句,“這個逆子!”
崔嬤嬤說了句公道話:“您先別動怒,三爺指定沒有外心。”
老夫人卻氣道:“他有沒有外心,我比他更清楚。”
要說三郎有納妾或是另娶的心麼,老夫人敢斬釘截鐵的說,那肯定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