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人都是越缺什麼,越想要什麼。
先說三郎貴為侯府子嗣,不管父親在不在,他上邊總有兩個兄長撐著。這就養得他性情天真不知人間疾苦,更養得他有時候對權勢富貴,頗多鄙薄與輕視。但礙於出身與從小的見識,他其實也清楚,隻有權勢富貴,才能讓家族長久,才能讓子孫後代不為凡俗所累。
他是一邊嫌棄著權勢,一邊又不得不去追逐權勢。
而在這時候,陡然冒出來一個對世俗規矩禮教全都不屑一顧的姑娘,三郎能不被吸引麼?
這姑娘身上有的,恰恰好是他最欠缺的。不管是不與世俗同流合汙的勇氣,亦或是那種超然的、清冷看人間的狀態。三郎怕是羨慕壞了,也仰慕壞了……
老夫人心思電轉間,腦中就轉過了這許多東西。隨即,她平複下心中的躁鬱之氣,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
隱瞞擰擰是沒有必要的,畢竟作為同床共枕的夫妻,三郎的心思,擰擰肯定是第一個察覺的。
而從她冷淡的模樣可以看出來,三郎之前在鶴延堂說過的話,該是沒少在她麵前說。如此,也才能解釋的通,擰擰對於他去宴家居住,完全無動於衷。
擰擰啊,是被三郎傷透了心了。
老夫人說過那位施姑娘,又斟酌著道:“這位姑娘,看不上俗世的兒女情長,她與三郎之間清清白白。”
桑擰月聞言輕笑一下,既然事情說到這份兒上,她也就沒有繼續憋著必要了額。
她就直接了斷的和老夫人道:“娘,問題從來不在那位施姑娘,而是在三郎身上。”
提及三郎,老夫人又是語塞,“三郎啊……”
老夫人勉強替兒子說了一句話,“他就是一時鬼迷心竅。”
桑擰月聞言,原本無動於衷的麵容,陡然多了幾分悵然。
桑擰月忍不住就紅了眼圈,低聲啜泣起來。“娘,他之前承諾過我,會一輩子對我好。他也說了,不會讓我受一點委屈……如今這又算什麼?既然心中有了他人,把事情與我說清楚,我也不是非纏著他。他是一邊惦記著旁人,一邊又舍不得我。他這是把我當什麼了?我是非他沈廷瀾不可麼?”
老夫人趕緊勸慰:“都是三郎的錯,那個混賬,也就是他不在我跟前,不然我定要打斷他的狗腿。他個混賬,傷你的心,還惹你為他流淚。隻擰擰你也要知道,三郎秉性不壞,他更不是貪花好色之徒,他與那施姑娘……”
老夫人想說“發乎情、止乎禮”,又想說,“這許就是三郎自己的單相思”。但不管是那句話,都是將三郎的罪過加重一層。
擰擰本就夠委屈了,她若還火上澆油,那不是衝著拆散他們夫妻倆去麼?
而且,這說法也太傷人了。
三郎和施姑娘發乎情止乎禮,那擰擰又算什麼?她明明才是三郎的發妻,才是三郎唯一該放在心中珍愛的那個女人。
老夫人心裏有千言萬語,可最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麵對嚶嚶啜泣的桑擰月,隻覺得三郎這次真是作孽。
這也就是他要科舉,分不開身,更分不得心,不然,看她不打劈了她。
老夫人沉默的陪著桑擰月傷心了一會兒,但也隻是一會兒功夫。桑擰月很快收拾了臉上的表情,又恢複了那般溫婉賢淑的模樣。
她說:“娘,誠兒還在房裏做早課,您這裏若沒有什麼事兒,我先回去照應誠兒了。”
老夫人連連應“好。”
桑擰月便也起了身,和老夫人道了別,然後黃若無事一樣,言笑晏晏的走出了鶴延堂。
等桑擰月的身影消失在鶴延堂外,老夫人才拍著桌子和崔嬤嬤說,“這都是什麼事兒!這個三郎啊,這次做大孽了!”
時間說快也快,說滿也慢,很快就到了科舉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