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阿離妹妹,溫公子?你們這麼晚是去哪啊?”
倏地,夜色裏溫婉女聲響起,抬眼望去,岱魚一身素色長裙,長發披散,捏著帕子,從對麵廂房內轉出。
她麵上倦色不減,似乎也是為這醞釀已久的夜雨所驚擾。
“啊…姐姐”
看清來人,雲厭離低聲喚了句,眼底深處掠過一絲複雜神色,牽著溫楚珩的手不禁緊了幾分。
“阿離她有些餓了,我們正想去尋些吃食”
溫楚珩搶在她之前,輕描淡寫對岱魚道。
“阿離妹妹果然還是孩子氣呢”
她抿唇勾出淺淺笑意,打趣道。
“不過…馬上便是醜時,膳房還不知何人值夜,怕你們去了,撲個空子,況且在府中隨意走動…”
岱魚欲言又止,話裏意思,雲溫二人自然是心知肚明。
於她而言,他們畢竟僅是被拐賣上山的身份,哪怕雲厭離討得兩位當家的喜愛,也難料莽撞後果。
“嗯…倒也不無道理”
溫楚珩沉吟著,似乎為之動容。
“可是……阿離真的很餓呀…”
雲厭離弱弱輕搖岱魚的裙擺,眼眸氤氳著霧氣,鼻頭一紅,可憐兮兮的小模樣,我見猶憐。
想帶著小漂亮的避難的她,可不會讓岱魚好心辦壞事。
“但…”
她躊躇著,一時無法決斷。
“不可以嗎?”
雲厭離抬頭,一雙黑眸濕潤,裏麵倒映著破碎光灩,顯盡委屈。
“那我也同你們一起,三個人辦法總是會多些”
她長舒一口氣,妥協道。
“姐姐最好啦”
她揚起個小臉,笑的天真無邪,鬆開了抓著岱魚裙擺的小手,重新擺回身側,五指張開,暗紅的指甲印深深刻在掌心。
若是岱魚再多做耽擱,雲厭離指不定便會出手,蟄伏在這月色當中的暗湧,總讓她感到隱隱的不安。
三人並走著踏出東廂房別院大門,說來也怪,原本玄清府的夜裏都有巡邏的人,今個兒半個影都沒瞧著。
岱魚走在前端,用力分開大門,那一瞬,無盡寒意卷著夜風透過開出的縫隙迎麵席來,吹的人直打哆嗦。
“咳咳”
隨後幾聲咳嗽在身側響起,雲厭離眼含擔憂別過頭去,恰好迎上溫楚珩垂眸。
他眉眼帶笑,揉揉雲厭離的小腦瓜,柔聲道:
“還是我穿的單薄了些,這身子都不如你們姑娘家抗寒”
“漂亮哥哥…”
“走吧,再晚些,可就要趕上公雞打鳴了”
溫楚珩見她腦袋點點模樣,明白她心中意思,幹脆勻過話頭道。
“嗯……”
“阿離妹妹當真是喜歡朝溫公子撒嬌呢”
她捏著帕子抵唇輕聲笑道。
玄清府臨近山頂,正值密林深處,豆粒般大的雨珠,散下穿過層層枝葉,便被削的成了條細線,滴在柳朝恒輕甲之上。
“陛下,這山路都快到了頂端,卻愈發曲折難測,這引路之人莫不是戲弄我等?”
爬山爬的氣喘籲籲的李公公,扶著手邊的粗壯樹幹,問詢道。
“他們,可不會那般無趣”
柳朝恒鳳眸微眯,凝望遠處樹梢上佇立黑影,麵上露出一抹歎惋之色道:
“在雨中密林,身手還如此矯捷,輕功確實了得”
“可惜…這等人才,都不為朕所用啊”
說罷,他搖搖頭,似是要把這些雜七雜八的念頭拋諸腦後。
“陛下無需因此神傷,天下廣才,能為陛下所驅,乃是福分,未被陛下所使,那則是其福緣未到”
李公公錘著老腰,掐著嗓子洋洋灑灑便是一段。
“你啊你,總是說些奉承朕的漂亮話”
柳朝恒話語裏透著責備,眉心卻是漸漸舒展開來,顯然是很受用。
“嗯?!”
倏地,他喉間滾出一聲低喝,身子一偏移向別處,視線下擺朝地麵看去,又是一支響箭,破空而來,射進濕泥當中。
柳朝恒無言抬眸,高處所立人影僅是將長弓捏在手上,隻言未吐,不過,意思在眾人心中都很明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