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沒必要。”張澤說著又拿起鼠標，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你是不是怕了？”高陽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性，起身走到張澤身邊，雙手板正張澤的身體，迫使他直視自己，“你是怕治療完了，沒有效果？”
“對。”張澤避無可避，“我就是怕了。要是不去，還可以說還有希望，就算是很渺茫，那也是希望，要是去了，那就連最後的這點兒希望都沒有了。”張澤把心底最後的秘密說了出來。
高陽看著張澤，先是皺眉，而後是疑惑，忽然問了一句，“你是不是在國外上的學？”
張澤這些話憋在心裏很久了，跟熟悉的人都無法言說，反而是跟高陽這樣的陌生人才開得了口。
本來覺得說完如釋重負，但是高陽的問題，讓自己一頭霧水，“是在國外，有關係嗎？”
高陽害了一生，“你要是一直在國內上學，從小學開始，老師就會教你堅韌不拔，直麵困難，要勇敢，要堅強，不能逃避。國外老師不是不是沒教過？”高陽一副惋惜的樣子，看的張澤一頭黑線，仿佛剛剛袒露的心扉就是一陣微風，絲毫沒有驚起波瀾。
“我是說啊，現在這種情況，就不要講國外的那些自由不自由的虛幻的東西了，隻有你自己才是最實實在在的，靠著你心裏的這些想法，生活也就隻能是這個樣子了，我知道你明白，”高陽看見張澤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忍住繼續說教的衝動，“現在這樣，你們都是痛苦的，蘇落看著你，她愧疚，她心虛，把自己活成了罪人，而你，看著蘇落對你的這種愧疚，可憐，我們的自尊哪裏放？”
高陽其實是越說頭皮越麻的，但是已經開頭，估計張澤也不會給自己第二次機會，幹脆咬著牙，說到底，說到見血為止。
“情感上我也能理解蘇落為什麼這麼做，也能理解你的難處，但是生活不還是要繼續，就像我，有了這樣的事情，不應該藏起來當縮頭烏龜？我當時真這麼想來著，但是，也就是想想，我自私，我對自己好，所以得走出來。”
高陽的話不知道哪一句觸動了張澤，表情出現了裂痕，“還能走出來嗎？”
“我也不知道，到現在，我女兒，不對，現在也不知道還是不是我女兒了，一直也沒有聯係過我，我現在覺得我能麵對這些事情了，估計她還不能吧。也沒有辦法，最起碼，讓自己準備好，等待好事的發生吧。所以說，咱們倆，其實差不多，就算我站起來一米八，但是在有些人眼淚就是活王八，永遠是趴著的，所以咱倆一回事兒。”
“你還能接受她嗎？”張澤把自己代入，卻發現不能像高陽這樣淡定。
“我女兒？能，當然能了。跟她不能計較得失，不計較臉麵，隻怕她過的不好。以後你有了孩子你就明白了，我也就是占了虛長你幾歲的便宜。”高陽感覺說的應該是差不多了，起身理了理襯衫，“我今天確實不太禮貌，給你道個歉，但是話都是真心的，你好好考慮考慮吧。”
沒等張澤派人送他，高陽就擺擺手，瀟灑的往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