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得龍、黃無施二人坐著喝酒吃飯,黃母係著圍裙站在一旁,看著他們吃。
魏得龍道:“黃母,你也一起吃啊。”
黃母笑道:“你們先吃,我不妨事。”
黃無施道:“娘,大哥不是外人,你一塊坐下吃飯唄,你這麼站著反叫我們覺著尷尬。”
黃母隻好坐下,就近夾了些菜、胡亂扒一些飯地吃著。
黃無施思忖再三,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娘,方才我二人回來時,看到村頭打棺材的胡木匠從家中出來,卻是來找你有何事?”
黃母小聲說道:“這段時間,也不知怎麼的,村裏的老人相繼走了五六個。大家都覺得是年情不好,人心惶惶的。有些人過中年的,都怕自己說不準哪天撒手西去了,來不及準備後事。所以,這段時間多有人找你胡大叔打壽材,胡大叔看我淒苦,又會做針線,就幫我介紹些生意,找他做壽材的人,他便把做壽衣的活也攬了交與我做,也讓我賺些花銷。”
黃無施道:“這胡木匠四十多了也不曾婚娶,想必不是一個好人,我也常聽人議論說這人人品不好,娘親還是少跟他來往才是。”
黃母道:“可不能這麼說。你胡大叔不過是因為開那個棺材鋪,村裏人覺得晦氣,所以不敢接近,卻是一個熱心腸的人。這些年,對我們孤兒寡母的,也多有照顧。”
黃無施道:“無事獻殷勤,這山上山下窮人又不止我們一家,怎麼沒見他照顧別人去。”
黃母道:“無施,你怎麼出去一趟,變得這般胡攪蠻纏?”
黃無施道:“怎麼是我胡攪蠻纏?”
魏得龍趕忙勸道:“一家人吃飯,切莫爭吵。無施你也是的,怎麼這般跟你娘親說話?”
黃無施緘默不言。
黃母又低頭扒了幾口飯,忽然放下碗,說道:“得龍、無施,你二人先吃著。我出去有點事情,傍晚就回來。”
說完,也不等黃無施二人表態。便摘了圍裙,掛在牆上,拿了一個小包出去了。
魏得龍道:“兄弟,不是我說你,怎麼無故衝你母親撒氣?”
黃無施道:“大哥,你顧及我臉麵,看破不說破。但這個事情,你叫我怎麼緘默......”
魏得龍也不知道怎麼說,隻好說道:“來,喝酒。”
卻說黃母離了家下山,並不是去村子裏找胡木匠,而是直往縣城去了。
橋頭一算命的老頭正在給一個老婆子算命,但見那老婆子先前還愁眉不展的,被算命的三言兩語一說,似乎是醍醐灌頂,茅塞頓開,笑盈盈的,眉頭也舒展得多了。直把一塊碎銀塞到算命的手中,便樂嗬嗬地離去了。
黃母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卻覺著小腿一緊,竟是一小乞丐抱住她的雙腿,懇求給點吃的。她自己兀自煩著,又哪裏有吃的給他,隻能狠心甩開,一路小跑至算命的攤前坐下。
算命的仔細打量了一番,不等她開口,便即說道:“小娘子要算姻緣?”
黃母點頭道:“對。”
算命的道:“猶猶豫豫的,想往前邁一步,卻被孩子擋道了?”
黃母訝異道:“大師,你怎麼知道?”
算命的道:“男人待你不錯,但是身份有些尷尬?”
黃母都驚呆了,連忙道:“大師,你竟然都知道。怎麼解啊?”
算命的道:“小娘子有何過往?說來聽聽。”
黃母道:“小女子黃洛真,去年剛過了三十歲,八歲時家鄉遭了瘟疫,父母都死了。我和幾個差不多大的小子一起流浪乞討,艱難度日。十四歲那年,我們幾個小孩爬進一個酒坊裏偷吃酒釀,不想吃醉了酒,醒來時和三四個小子躺在了一起,於是便有了這個孩子。幾個小子隻說都睡了,卻說不準是誰的孩子,我一個女孩受不了旁人異樣的眼光,便一個人來到了這裏。”
算命的道:“倒是命途坎坷。”
黃洛真道:“是啊!如今兒子也大了,馬上就十七了,村裏打棺材的木匠對我好,我也有心跟他搭夥。誰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