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無施忙道:“娘,你說什麼呢!沒你哪有我,我怎麼可能殺了自己的娘親呢?我隻是覺得,往事隨風,你跟我回季家去,往後的日子我們好好過。”
黃洛真點了點頭,說道:“好,我可以跟你回去。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黃無施說道:“可以,漫說一件,十件也依得。”
黃洛真說道:“就在這,讓得龍入土為安吧。”
“不行!明州城裏,關於我的謠言還沒有散去,我給他安葬,不是給自己招惹是非嘛!”黃無施斬釘截鐵地說道。
黃洛真說道:“那是謠言嗎?現在人已經死了,也過去了。”
黃無施說道:“那我就更不能親手埋葬他了。”
黃洛真呆呆地看著他,問道:“那你說怎麼辦?難道讓他就這麼暴屍荒野嗎?”
黃無施說道:“燒了。對,燒了,化作煙塵,一了百了。”
黃洛真不說話了,她輕輕地把魏得龍放在地上,撫摸了一下他那滄桑而又猙獰的臉頰,又給他整理了一下早已斑白的須發。佝僂著腰的她,仿佛瞬間就蒼老了許多。
“燒吧,燒吧,燒了就幹淨了……”黃洛真摘下一個魏得龍送給她的鐲子塞到他冰冷的懷中,艱難地起身,往來時的路走去。
黃無施問道:“娘,你去哪?”
“回家!”
黃無施趕忙把幾具乞丐屍體壓到魏得龍身上,拿出一個竹筒,倒出火油澆在上麵。
熊熊烈火騰地升起,黃無施頭也不回地往母親的方向追去。了卻了心頭大患,讓他心情十分的愉悅。至於母親那邊,他自然十分篤定,用不了多久也就釋然了。
火,真的是一種很好的東西,相較於水,它能夠更快地讓人活過的證據消弭。隻需一兩炷香的時間,這些屍體就能燒成灰燼,過不了過不了多久這裏就能重新長出野草。屈辱、不堪、或籍籍無名的人們,卻可以變成同樣肥沃的土壤,滋養著這裏的草木。
隻是,這火才燒起來沒一會兒,黃無施也才離開片刻,一個身影從遠處的樹梢躍下,一腳踢開那幾個乞丐的屍體,用腳尖挑起一些泥土,蓋滅了火。這才俯身到魏得龍懷中拿出了那個手鐲,並把他的屍體一把抱起。
“魏兄弟,你應該也沒想到,死後竟然是我朱倉餘來給你收屍吧?人生無常,命當如此。說起來,我還要謝謝你,若不是你,我也不能把黃無施的這張嘴臉,看得這麼清晰。往後,我可得小心提防著他。這麼算起來,你斷我手的恩怨,也就一筆勾銷了。走吧,哪來的回哪去,兄弟我這就帶你回家。”
朱倉餘雖然隻有一隻手,抱著魏得龍的屍體,卻依然身輕似燕,幾個縱躍便已在很遠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