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統共就三間茅草屋。
其中一間隔開來一半是廚房,一半是沈建國同魏淑芬的房間。
另一間房裏擺了兩張床,說是床,其實不過是兩塊板子,底下鋪滿幹稻草,上麵一張縫縫補補的涼席。
沈一成和沈二強擠一張,沈三麗和沈四美擠一張。
最末那間放著務農的工具等雜物。
沈四美翻來覆去的睡不著,那點稀飯下肚子沒一會的功夫就餓了。
三麗拍了拍她的肩頭,嘴裏哼著歌,“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共產黨辛勞為民族,共產黨……”
沈四美聽著歌生出了困意,這一覺睡得香甜極了,直到外頭傳來嘈雜的聲音。
“那不得行!你這個要生的話那肯定是要罰款的哈!”
魏淑芬挺著大肚子提高了嗓門,“來嘛!我今天倒是要看你們哪個敢說把我肚子裏頭這個娃娃打了!”
沈一成坐在一旁的門檻上,麵對著計劃生育的這堆婦女,頗有些頭疼。
從魏淑芬懷孕開始她們就三番五次的上門。
“現在是提倡少生,優生,最好不生!你各人看你們屋裏嘛!硬是娃娃都紮堆了!一個拖一個的,像啥子話嘛!”
“而且你自己說嘛,你非要生一個是不是違反了國家政策嘛,二個生下來你們屋裏又多添一張嘴巴,現在吃穿用那樣不花錢?你們屋裏現在啥情況各人心頭沒得點點數啊?”
沈建國是個蠻橫人。
拍桌子打板凳的罵,“她肚子裏頭是勞資的種!今天哪個敢動我沈家屋裏的人,勞資就要跟她拚命!來嘛,看哪個的坨子硬些嘛!”
這麼一鬧,誰也不敢上門來。
但眼看著魏淑芬的肚子一天一天大起來,這罰款的事總是要提的。
所以這計劃生育的又上門來了。
這次這群人學聰明了,挑了個沈建國不在家的時候。
這事還沒掰扯清楚呢,那頭又跑過來一個中年男人,火急火燎的,一路過來連著跌了好幾跤。
“淑芬嫂子!公社來人了!”
那計劃生育的幾個婦女一聽這話忙交頭接耳了一陣,首位的出來對魏淑芬說道:“反正話我們是跟你交代清楚了的哈,你們自己也要上點心,都是一個隊上的,抬頭不見低頭見,大家都和和氣氣的把事情辦了,都舒服,對不對嘛!”
說罷,那幾個婦女便結伴走了。
來的男人名叫——沈致富,是沈建國的親弟弟。
那公社的人烏泱泱來了一堆,二話不說就衝進沈家,四處翻找。
“在這兒裏頭!”
原來是大隊上的隊長給沈家溝的農民們私自分了地,地裏今年收成的玉米都進了自家的倉庫。
現在是“大鍋飯”時期,這種行為那是要“批鬥”的。
“把屋裏頭這些包穀都弄起走,每家每戶都收幹淨!”為首的吩咐道。
魏淑芬站在角落裏,一成,二強,三麗躲在媽媽身後,就跟小雞崽子似的。
魏淑芬緊閉著嘴,連呼吸都壓低了,她是一句話不敢多說的,生怕這些個公社的領導給她“扣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