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和十六年。
錦州塞北,狂風怒吼,酥雪張揚,冰涼刺骨,這天氣實屬惡劣。
營帳裏,篝火熊熊燃燒,煙氣彌漫繚繞,酒香撲鼻而來。
數十張案桌後麵坐著的都是清一色的將士,他們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嘈雜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出了營帳之外。
這時,有人掀起了簾子,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走了進來,帶進了一陣濕寒之氣。
男人剛踏進來一隻腳,營帳裏就傳來了此起彼伏的叫喚聲:“慕將軍”、“來遲了,要罰酒……”
慕辰身上的盔甲還沒來得及卸下去,就被副將江景拉著坐了下去。
“將軍,來遲了,該當如何?”江景已經把提前準備好的米酒推到慕辰麵前。
“罰酒。”眾人開始起哄。
慕辰拿起酒壇子仰頭咕咕連著灌了幾口,喝的猛,酒從他的嘴角溢了出來,滴在他還帶有塵土和血漬的盔甲上。
近日,北邊有一支胡軍作亂,他們燒殺搶劫,嚴重影響了邊塞百姓生活,經過幾日交鋒作戰,慕辰等人才把胡人俘虜,他盔甲上的髒東西就是作戰時留下的痕跡。
不過,塞北天氣惡劣,時有狂風塵沙,而且將士也整日駐守邊疆,時常訓練切磋,想穿一身幹淨的衣服實屬不易。
好在他們這些男人早已經習慣了滿身的汗臭味、血腥味,這裏水資源又匱乏,十天半個月才能洗澡,冬天的話,河流結冰早,一個月能洗上一次已經是夠幸運了,要是下雪,他們就會把雪煮成水,用雪水洗一次。
不乏有一些愛幹淨不怕麻煩的人,專門刨冰,然後化成水之後洗澡,例如江景。
江景閑來無事,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跑到樹上、屋簷上刨冰淩棒子,然後舒舒服服的洗個澡。
塞北的天氣異常寒冷,軍營又在偏僻裸露的地段,因此結冰的河麵十分堅固,想要砸冰取水實屬困難,且又有溺水的危險,北方的戰士會泅水的也少之又少,故而鮮少有人會砸冰取水。
不過,都是一些大老爺們,誰還看得上誰呢?總歸是大家都對彼此邋遢的模樣習慣了。
慕辰又灌了幾壺,與眾人閑聊胡扯了幾句就起身離開了營帳。
明日就要回京了,他要好好準備一番,他回京的時間少之又少,能陪伴家人的時間更少,即便他的家裏已經無父無母,卻仍舊有那種歸心似箭的感覺,至少他還有一個讓他牽腸掛肚的人。
驟雪已停,銀色的冷光灑在銀裝素裹的大地上,竟然有些波光粼粼的感覺,不過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遼闊塞北倒顯的渺小無望。
江景吃飽喝足之後被一個士兵扶著出來,他帶著困倦朝著士兵嘟囔了一聲,士兵轉頭又回了營帳,他腳步有些輕浮的走了出來,心滿意足的用手擦了擦嘴。
剛走出一段距離,就隱約聽的不遠處有稀稀疏疏的作響聲,江景扭頭去看,聲音似乎是從不遠處的一棵大樹周圍發出來的。
江景以為是有人在那邊解手,忽的感覺自己也隱隱有些尿意,於是輕聲輕腳走了過去,準備嚇他一下。
雪剛停不久,踩上去還有些酥酥軟軟,竟是隱沒了腳步聲,加上他動作放輕,就也安安靜靜了。
江景過去,看到那人躲在樹後,背對著他,蹲在地上,江景默認他在拉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