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程度的控製睡眠是醫生的獨有技能，一個優秀的醫生不一定有極高的學習天賦，但他肯定有相當高的睡眠質量，或者會犧牲相當多的睡眠時間來換回精力，這是沒有任何解決辦法的惡性循環。
比如代垠主任，高速三十來分鍾的車程，他都能睡個囫圇覺，也許跟此時體內乙醇水平有關，但安奉然知道，代主任是可以在任何地方任何姿勢入睡的奇人，麻醉老師的圓凳時常離開他們的屁股，代主任往往是罪魁禍首。
東部三縣分布呈三角形，相對靠近出發點的是代垠大組負責的進化村，他們最先下車，但不會最先抵達目的地，聯絡員把集合點設置在高速公路出口，這裏距離村莊還有相當長一段距離。
聯絡員均是醫院的行政人員，見到代垠後熱情的打著招呼，後者淺笑著，雙目無神。
眾人打著哈欠爬進麵包車，聯絡員介紹預計需要乘車四十分鍾，途經盤山公路，鄉間土路，指明嘔吐袋的位置等等。
大家的情緒並不高漲，車輛啟動，隻能聽到發動機的低鳴。
安奉然沒有倦意，掏出手機隨便找了本小說看了起來，控製著手機與眼睛在顛簸中相對靜止，身上的贅肉同時跟著起舞。
他的身材變化並不大，屬性可樂的永久加成，在緩慢的，潛移默化的改變身體外形，倒也省心。
代垠把眼鏡抬起，掛在光禿禿的頭上，正埋進手機屏幕在閱讀什麼消息，此時車輛正行進在盤山公路，無止境的U型大彎，搞得他吐意洶湧。
“你小子，不暈嗎？嘔！”代垠瞥見安奉然搖晃的手機，幹嘔著。
安奉然扭頭看著四處摸索嘔吐袋的代主任，笑道：“不暈啊，初中的時候早被我爹鍛煉過了，我本來坐車必頭暈嘔吐，他發現以後，每次開車就給我玩車技，說著吐夠了以後就不會吐了。”
代垠攥著嘔吐袋，靠緊椅背，頭揚起，緊閉雙眼，深呼吸。
“脫敏療法是吧？”好不容易擠出來幾個字，代垠本想轉過頭來聊天，此時又通過一個大U彎，感到車輛開始偏移，他立即恢複到剛剛的姿勢，嘔吐袋攥得更緊了。
“哈哈哈，代老師，是的，脫敏，吐多了就不會暈車了。”安奉然還想調侃幾句，突然傳來劇烈且急促的敲打車窗聲，定睛一看，這是下大雨了。
能見度驟降，司機好似見怪不怪，打開雙閃，降下速度，指尖有節律的敲打著方向盤，好像在默數還有幾個U型大彎。
安奉然很好奇，這麼突然的雨，肯定是區域性的，上車前也注意到擋風玻璃兩側的水漬，當時沒太在意，他問到：“師傅，你們來的時候就在下大雨嗎？”
司機師傅點點頭，說：“對，這一塊常年下雨，我們都習慣了，雨大，霧大，越靠近村莊，雨越大，但是反而村子裏天氣倒是挺正常。”
“村子就像打了個傘似的。”
“因為這個怪雨，出了不少事。”
“前兩天還出了一次車禍，護欄都撞飛了，哦，還是你們醫院救護車來接的，這裏離市裏還近些。”
“據說一車四人全部重傷，沒到醫院就沒氣了。”
“氣象部門也不知道是咋回事，你看路邊的警示欄多得很。”
“不用擔心，這條路我閉著眼睛都能開。”
看來師傅很想找人說說話。
眾人都被急促的雨擊聲驚醒，低聲討論著，不由自主的反複檢查安全帶的可靠性。
“過了這個彎，需要適當加點速，這小麵包底盤矮，經不得泡，抓穩了，各位老師。”
司機師傅轉回方向盤，緩慢加速，估摸著速度已經去到70km/h，‘刷’的一聲，快速通過積水區，激起兩翼飛水。
拐過最後一個大彎，林深霧起，如絲帶般薄霧穿梭在錯落的銀杏之間，道路變得泥濘，空氣變得清新，安奉然打開了一絲窗戶，濕冷的空氣中，浸潤著泥土的芬芳，讓人心曠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