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農工商,商為最末等。

如此看來,崔家當年能同意時茵下嫁給杜世安,實屬不易。

世代清流的讀書人更在意世人的評價,豈會讓女兒嫁入商賈人家為婦?這在外人眼中不啻於是向金錢低頭,失了讀書人的身份。

書香世家配文官清流也好,配武將豪門也罷,那都是踏破門檻的;崔時茵是中了什麼邪,非杜世安不嫁?

“母親當年為何會嫁給父親?李叔你知道嗎?”

李叔一說到陳年往事,就如同打開了話匣子:“大小姐有所不知。當年夫人的娘家可是竭力反對的。崔氏世代書香,本有意將大夫人許配給錢塘的一個新科進士,文官清流,算是門當戶對的良配。”

杜若好奇,“說下去。”

“那個進士乃是你外祖父的學生,叫什麼宴……,宴什麼我忘記了。可大夫人愣是沒看上人家,反而相中了老爺。”

杜若:“我母親乃深閨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又如何會認識我父親?”

李叔笑道:“大小姐,你還不知道吧。老爺曾經入讀過徑山書院,與這位宴進士和大夫人,都算是同窗。”

天呐,竟然是這樣?

同學啊?

這純純一出校園戀啊,還是三角的。

李叔深感遺憾地說道:“太老爺本想著膝下二子之中,能有一人考取功名入仕登科,另一人繼承家業,互相扶持。可是,二老爺非但不是讀書的料,做生意更是一塌糊塗,年輕的時候就顧著在外頭花天酒地。無奈,最後還是老爺接過了家業,獨立支撐起了杜家。”

杜若疑慮道:“那若是如此,為何二房人到中年還設了這麼一個局套走家產?他若是年輕時上進些,我爹走仕途,他本就可以主理家中生意。”

李叔搖了搖頭,“大小姐,歲數上去了,或許人的心境就不同了。從前不在意的,或許又在意了呢。”

杜世安一直將杜淮安罩在羽翼之下,或許從未發覺,杜淮安早已不是當年的花花公子了。

哎,時移世易,境隨心變。

二人閑話間,便已走到了廣陵城中,滿眼都是人來人往,各式店鋪幌子彩旗飛揚,一派繁華景象。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廣陵真是個好地方!

商業非常發達,走在街上能看到各色不同的客商來往,人潮中竟然還看到一隊駱駝商隊。

一看滿身胡服,金發碧眼,便知是從西域來的,行走間,叮叮當當,惹得圍觀眾人側目。

李叔拉了拉杜若的袖子:“小姐,小心!這幫西域的客商,可都是隨身帶刀的。”

後頭跟著的小廝也說:“杜小姐,這些人最喜歡喝酒鬧事了,咱們可得離遠點兒。”

杜若點了點頭,看了幾眼,便從旁邊繞過。

可人實在是太多了,擠來擠去的,也不知怎的,杜若被人推了一把,撞到了一旁西域客商的駱駝,駱駝上的布袋子掉了下來,叮叮當當地掉了滿地。

幾個西域人圍了過來,嘴裏嘟嘟囔囔地叫著杜若聽不懂的話,但看臉色,應該也不是什麼好聽的。

李叔忙不迭道歉:“對不住了!對不住!各位爺,我們公子瘦弱,這旁的人碰過來的……”

杜若摸著腦袋剛剛才站了起來,這群西域人已經拔出了刀來。

明晃晃的,映得人眼前一亮,心頭一涼……

這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杜若好不容易站定了身子,對著幾位胡商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