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兒臣隻不過是想選個有眼緣的,並未有人選。”
元喆雙唇微動,看向齊元昊的眼神一凜,竟有幾分不忿:
“二哥,世間女子不知凡幾,若是二哥尚無心動之人,那可要好好選一選了。”
齊元昊:“四弟你還年幼,多放些心思在學問上,這些事便不勞四弟費心了。”
齊元喆張了張嘴,眉間一顫,隻深沉地迎著齊元昊的眼神對視一秒,最後還是閉口作罷了。
齊元昊從宮內慢悠悠地走出來時,已是落日西斜。
這一日,他傷口初愈,應付得頗為疲累。
早朝時分聖上對著滿朝文武大大嘉獎了他一番,退朝後又喚他到養心殿閑話家常,直到夕陽落下,才允他出宮。
看似父子情深,哼,還不是做樣子給眾人看罷了。
陳皮早已等候在宮門外,看到齊元昊緊抿著唇,神色有些蒼白,立馬伺候他上了馬車。
上了馬車的齊元昊,這才按了按胸口,對著陳皮說道:“去通知朝宗、辛夷,今晚去駱氏茶莊。”
傷口隱隱作痛,但還是比不上他此刻內心的慌亂。
看今日養心殿裏的架勢,這定王妃的人選,兩宮都有藏著自己的小心思。
他該如何將若兒置於明麵上來呢?
杜世安死前乃戴罪之身,作為他的女兒,杜若雖未被牽連,但終究身份變了,從皇商之女淪為了罪人之女。
如此身份,聖上會同意他迎娶杜若為正妃嗎?
齊元昊覺得從前自己考慮得著實過於簡單了。
這是他今日突然收口,絕口不提杜若的原因。
今時今日,他愛慕誰,誰便會被置於聚光燈下,被無限放大百倍、千倍,萬倍,被人審視、評判、指手畫腳。
他不能忍受,那麼嬌弱美好的人,因為他再遭遇這些不公的評判。
他靠在車壁上,艱難地閉上眼,揉了揉眉心。
當務之急,是將兩宮所籌備的擇妃花宴攪黃了再說,他再尋個什麼由頭,再拖延些立妃的時日,從長計議。
陳皮在一旁,默默為他斟上一盞熱茶,輕聲說道:
“王爺,要不要請鬼醫再來看看?”
齊元昊擺了擺手:“老頭難得今日得空出去溜達了,別去打擾他。對了,這段時日,徑山來的大儒崔謹之要入府講學,你好生安排。”
陳皮:“是!”
“我不在的時日,聽說平南侯府的燕青,去過鋪子?”
“是。當日留行兄弟守著,杜姑娘聰慧,一一化解了。燕世子後頭又纏上了劉家千金劉映雪,倒也沒再來找過麻煩。”
齊元昊一聽,倒是放心不少。
燕青其人,聲名狼藉。
借著自家那點子權勢,在上京橫行霸道慣了,尋花問柳還不能滿足他,時有聽聞他膽大妄為強搶民女。
坊間皆傳此人有特殊癖好,落在他手裏頭的女子,都沒什麼好下場。
受害的人都畏懼他侯府的勢力,隻能打落牙齒活血吞,生生助長了這兔崽子的囂張氣焰。
陳皮囁囁地動了動唇,似有話要說。
陸離抬眉冷冷瞥了他一眼,嚇得他立馬說道:
“還有件事,陳令儀陳公子,如今常借著送布料去鋪子尋杜姑娘,據說……”
陸離瞬間黑臉,聲音低沉而緩慢:“據說什麼?”
“據說,陳公子看上了杜姑娘……”
天青瓷茶盞硬生生被骨節分明的大手捏碎成渣,茶湯灑落一地。
陳皮忙不迭地拿著帕子不停擦拭,後悔得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夕陽穿透馬車上的紗簾,在陸離棱角分明的臉上留下斑駁的暗影,隨著車行忽明忽暗,讓人看不清前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