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手上的筷子一抖,包子掉在了桌上。

杜若默不作聲按住他微微顫抖的手,用眼神示意他,莫要慌張。

掌櫃的趕緊從櫃台後走了出來,對著領頭的衙差拱手道:

“姬捕頭,城中又出了何事?勞您如此興師動眾帶著兄弟們一早就來查案子了?”

這位喚作姬捕頭的搖了搖腦袋,湊到掌櫃身邊說道:“老孫,你開客棧可警醒著點,最近不太平!”

二人又附耳說了幾句,看來交情甚是不錯。掌櫃地連連點頭,示意大堂內的住客,將身份文牒配合出示給衙差查驗。

杜若氣定神閑地將三人的身份文牒遞出去,衙差看了幾眼,未發現破綻。

此時,從二樓樓梯口走出來一個隻著裏衣的男子,身邊那個美姬早已不見。

他斜倚著欄杆,對著樓下混不吝地扯著嘴角:

“我倒是以為誰來了呢,怎麼的,殺人了還是放火了?這麼大動靜,吵小爺睡覺!”

衙差對他叫道:“你,身份文牒出示一下!”

一個牌子從二樓劃了過來,扔到了衙差手上:“蕭逸……”

姬捕頭大聲問著客棧內的所有人:“昨夜子時,可曾見過客棧裏有人出去?”

眾人皆搖頭,有些表示自己是今日才到店的,冬青睡熟了,呼嚕聲震天響。小廝半夜經過三趟都聽到了,而子時,杜若和隔壁的蕭逸正在吵嘴,可為對方互證。

姬捕頭點了點頭,對著衙差們說道:“收隊!”

待衙差們走後,冬青發現自己腿都快軟了。

他小聲嘟囔:“剛剛真是嚇死我了。幸好我呼嚕聲響!”

杜若對著來添茶水的掌櫃問道:“昨夜發生何事了?”

掌櫃的四下看了看,低聲說道:“昨夜定北將軍的營地,被刺客突襲了!”

杜若瞪大了眼睛:“定北將軍?他們也來到了長安?”

“可不是。昨日中午才到長安駐紮,還未進城呢!不曾想,昨夜便被刺客襲擊,你說,這刺客的消息怎麼如此靈通?”

掌櫃給他們添了茶水後搖了搖頭,麵上多了幾分愁容:“長安不太平咯!”

杜若心中隱隱湧起不安。

定北將軍卜一上任便遇刺,如若真是敵國奸細,那想要出關去西域便不容易了;哪怕真的及時出關,再往西能否一路平順也尚未可知。

她抬眼看了看身旁兩個沒心沒肺拌嘴的家夥,不停在心中思忖著:

這一趟西行自己是迫不得已,但將他們兩個人卷入其中,真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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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位,拚個桌。”

不知何時,二樓這個叫蕭逸的男人早已換好衣裳,大大咧咧地端著一碗麵條,坐在了杜若的對麵,還朝著她笑。

茯苓瞧著他就來氣:“旁邊這麼多桌子不坐,為何到我們這擠?”

蕭逸眉眼一彎,似乎並未將茯苓的抗議放在心上。他伸手從桌正中的筷筒裏取了一雙幹淨的木筷,在桌上敲了敲,對齊筷頭。

這一雙手似乎未曾打理,毛孔粗糙但孔武有力,隨著他的動作偶爾幾條青筋暴起,虎口食指處,還有著厚厚的老繭。

杜若的眼中閃過一絲狐疑,稍縱即逝,隨之而來的是溫和的歉意:

“我的隨從是個直脾氣,蕭公子莫要介意。請坐!”

蕭逸瞥了一眼茯苓,對著杜若笑道:“嗯,還是主子懂事!貴姓?”

“免貴,姓杜。杜雲。”

蕭逸吃著麵條,隨意地問道:“杜公子,從何而來,欲往何去?”

杜若不露聲色:“南方來,向西行。蕭公子呢?”

蕭逸搖頭自嘲,眼中皆是玩味:“我乃一浪人,四處行走。”

杜若:老江湖,警惕高,虎口有老繭說明常年使刀劍,會武功。一身衣袍是上等蜀錦,可住的卻是這下等商旅的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