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實在太驚訝了!
如果藥方中沒有子由草,那這香料就算是依蘭,也產生不了毒性。
太子脈案顯示他臨死症狀,又為何是氣息阻滯、雙目爆睜,似中毒之症?
張鳴塵搖了搖頭,帶著苦笑:
“張家乃三代太醫世家,對宮廷的勾心鬥角足夠警惕。子由草雖有這般奇效,但太容易被人捏住把柄利用了。所以,我爹果斷地用另一種相似功效的藥草悄悄替代了它。此事極度隱秘,我爹為保張家日後不被牽連,隻告訴了我一人。”
“也就是說,太子所用之藥是對症的,哪怕這個香料裏是依蘭,也不致於中毒。”
張鳴塵的臉色早已煞白:“是。因此,太子之死,恐怕未必與這個香料有關。但依據杜姑娘所言,此事,定是從一開始便是個局,做局之人用心如此險惡,連事後背負罪責的人都事先找好了。我爹根本無路可逃……”
張鳴塵和杜若兩人視線相交,不寒而栗。
究竟是何人所為?
這個隱藏在迷霧中的西域藥師到底是誰?
為何宮中出現這樣的人物,竟然連皇後都不知情?
杜若隻覺周身冰冷,這重重迷霧後,是她無法觸碰的冰山,是一觸便會引起雷霆震怒的驚天秘密。
張鳴塵似乎在極力壓製自己的內心的哀痛,他對著杜若跪了下來,行了一個大禮:
“此事埋在我的心裏就如一根針,日日刺痛著我。如今我深陷此處,無法奔走為我父親翻案!杜姑娘,我們兩家能否洗清冤屈,如今全依托在你身上了!”
杜若將他扶起:“張大哥,不瞞你說,我此行去西域,便是為了翻案!我一定會盡我自己的全力,查清真相!還伯父和我父親一個公道!!”
張鳴塵泣不成聲:“我真是……我一個男人……我真是愧對你……”
杜若心有戚戚焉:“都是天涯淪落人,還分什麼男女呢。”
上天劈下一道雷,哪裏還分醜和美。
總之,被劈到的人,就是倒黴。
他們兩家便是這倒黴的人。
張鳴塵突然想到了什麼,趕緊擦了擦眼淚:
“對了!對了!你不能在這裏久留,不然一會班頭看到了,便麻煩了。”
杜若:“那我要從哪裏出去?”
“今日我與阿龍救了你並沒有被班頭發現,你必須在日落前離開。否則,等大家下工回來被發現就糟了。更何況你還是個女子!你現在帶上包袱,我帶你從山後麵的小路出去。”
杜若點了點頭:“好!張大哥,你一定要堅持,等我消息!”
張鳴塵笑得心酸又堅定:“我一定努力活著,等你來告訴我好消息!”
兩雙手握在一起,命運既然讓他們相遇,那麼,結果終將會迎來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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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順著張鳴塵指點的小路,穿過一片狹長的叢林,最終又走回到那夜她掉落的懸崖。
隻是一日,如過了個生死輪回。
蕭逸這王八蛋,說好了放她一馬,沒想到暗戳戳又來個毒婦殺她。
還不如一刀捅死她來得痛快!
杜若按了按自己劇痛的胸口,身上被樹枝刮傷的地方幸好有蘇沐白的金瘡藥,不然,真的要死在這西北邊陲了。
夕陽西下,漫天煙雲如綢緞包裹著重山,寶石流霞、如夢似幻。歸林的鳥兒嘰嘰喳喳此起彼伏,帶了絲絲的生機。
她提了提肩上的包袱,幸好這一路上包袱沒丟,隻要人在包袱在,希望就在。
一個瘦削的背影,孤獨地行走在這天地之間,蹣跚而堅定。
目標,甘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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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勒:“主子,過了這祁連山,便是甘州了,可要歇息片刻?”
扔掉假身份文牒的蕭逸,恢複了梟天翊的身份,一言不發卻散發著國主的威嚴,繼續策馬奔馳。
阿勒轉頭看向身後的阿息,阿息惡狠狠地回之以藐視。
阿勒縮了縮脖子,繼續跟著梟天翊前行。
他自小跟著梟天翊長大,深知他的脾性,主子這是極度地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