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之間,天色已經是完全的暗了下來,從裏往外望去,夜色中,太和樓所在地坊區當真是花燈璀璨,遊人如織,兩邊臨街的閣樓上,各家青樓裏名字上不了花牌的妓家們濃妝豔抹的憑欄而立,揮動著手中戲水鴛鴦的各色錦帕頻頻向長街上的遊客招展,樓下三五成群的來客們邊緩步而行,邊借著璀璨的花燈欣賞、品評著兩邊樓上妓家的顏色,若有滿意的時便自往那家樓下站定,伸手迎接樓上悠悠飄蕩下來的錦帕。隨即便有笑嗬嗬的龜公迎上前,循著錦帕上繡著的名字帶客人入樓尋人。
彼時正是熱鬧而起的時候,這個應天府內青樓妓家聚集的坊區當真是花燈如火,脂香滿街,入目處兩邊樓上含笑招手的盛裝妓家何止千數?鶯鶯燕語之聲便如夜間的海潮聲一般糯糯而來,綿綿不止。處身在這樣的環境裏,範銘終於明白了許多文人詩中所描繪的“十裏秦淮耀明月”到底是一種何等壯觀的景象。
此時太和樓內堂早已是點起了明燈,尤其中間還點綴著不少的紅綢,將整個內堂映得如夢似幻一般,花廳中此時已經是人潮滿座,原來卻是這花牌堂會要開始了。
“今晚誠值咱應天府四大商行行會聚首,本樓特推出一次花牌堂會,尊客且在此稍等,本樓凡上花牌的姑娘稍後會一一獻藝以訂今晚花魁歸屬。尊客若有滿意地,便請記住花名。獻藝過後自有安排”,在聽著旁邊一個龜公的介紹,範銘不由的暗自點頭,這大酒樓就是不同,這推陳出新的花樣著實不少。
說起來還是萬職級對他頗為照顧,知道他平常不太出入此類地方,特地安排了一名龜公給他帶著。
“這花魁到底是如何定的?”
“這便是看點花牌的人多少而論,價高者得,若是尊客有意,盡管吩咐小的去叫價,一切都以尊客滿意為主”。
範銘點了點頭,對這點花牌選花魁的流程大致有些了解了,今晚所謂的花牌堂會其實就是後世拍賣的翻版,價高者得。抬眼看了一下周遭正持酒而飲的這些客人,範銘還真有些佩服太和樓老板地經營手段了。
酒、色、財、氣,最能刺激男人的四樣東西通過這樣一種形式完美的融合在一個花牌堂會裏,太和樓想不賺錢都難。
範銘點了一壺太和樓的名酒瓊漿酒,又點了些下酒菜,在靠邊角的一張桌子上淺呷了不一會兒,便聽一聲花鼓鳴響。太和樓二樓以上所有地房間同時打開,幾十個盛裝麗人由丫頭輕扶著沿著右側特定的木梯向廳中魁台後走去。
雖是深秋初冬時節。但熱鬧的太和樓裏卻感覺不到一絲涼意,這幾十位名列花譜地妓家也就穿的輕薄,低胸的輕紗裝襯出一片片雪白粉膩的肌膚,殺腰的裙裝勾勒出一段段豐潤婀娜的身姿。能在太和樓名登花譜,這些妓家雖千姿百態,卻無一不美,此番雲鬢花顏金步搖的盛裝而來,在花燈的映襯下當真是亮麗如仙,引人心熱。
幾十位名花甫一亮相,本就熱鬧的花廳來頓時熱火爆棚,許多熟客便在廳中手執酒觴向上高喊,一時之間整個太和樓內當真是群魔亂舞,聲浪催天。
聽到身側一波突然而起,差點能把房頂給掀翻的叫好聲後,範銘明白了原因所在,氣氛,最關鍵的就在這裏,不過這些還僅僅隻是開場而已,台上的厚實的簾子捂著,誰也不知道簾子後麵藏的是什麼貨色,這時台上那風韻猶存的老/鴇活絡了起來,毫不吝嗇的賣弄著胸前的春光,嬉笑著說道:“各位大爺,好戲還要過段時間,下麵先來點花頭熱熱場,各位爺可得悠著點啊!”
正在他胡思亂想之際,這內堂的燈光驀然間一暗,緊接著台上厚實的簾子緩緩的朝兩邊揭開,一位即高貴華麗又妖媚動人的女人出現在台中央,為什麼說是即高貴又妖媚,實在是這女人很難用同一種詞來形容,高貴是在她的氣質,而妖媚是在她的表情和撩人的動作。
隻見這女人驀然之間從極靜轉變到極動,伴隨著那長袖漫舞的撩人姿態,口中淺淺低吟,雖說是低吟,但確實異常的清晰,就連範銘坐在角落中都聽得一清二楚,就像是在自己的耳邊輕輕訴說一般,那聲音悅耳動聽,動作柔媚動人,加在一起說不出的曼妙,即便是衣著片縷卻偏偏又讓人生不出褻瀆之心來,最讓人好奇的是這個女人始終蒙著麵紗,朦朦朧朧的讓人更像是在霧中。
再仔細聽這歌聲韻律,同這舞姿仿佛和大宋傳統的略有不同,即無管絲也無弦樂,隻是那麼的輕吟,又時而高亢,一會兒有淺入雲端,倒有些像西域那邊的風格,下麵坐著的也都是一些有身份有品位的客人,大宋好品位,越是這種高雅的‘藝術’越是讓人癡迷。
直到台上的簾子緩緩放下,底下的驚歎聲才逐漸響起,但仿佛這些熟客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個表演,並沒有表現得過於驚訝,隻聽一個大嗓門的商客感歎倒:“不愧是舞月,這舞姿、歌技隻怕在大宋也算是頭一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