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咋樣?”,走進衙門,王稼軒得意洋洋的顯擺起自己的辦事能力來。
“恩,不錯”,範銘鄭重的點了點頭。
“快看,那邊幾位大人在哪兒。”範銘正想著是不要回去的時候,州院的院子外傳來一陣兒往日少有的喧嘩聲。
順著聲音的嘈雜來源,範銘看到了從裏間出來的李通判同秦大人,要說這陣仗還真是不小。李通判陪著秦禦史走在最前麵,馮正言與幾位令吏稍稍落後半步跟在兩人後麵,再然後便是一班手持鐵鎖地公差。再然後……竟然是那牽著孩子一身孝的小寡婦及另外幾個神色緊張地百姓。
這一群奇怪的組合穿過西院兒門後,便直往州院中走去,範銘也隨大流簇擁著往前流動著,這州院有很久沒這麼熱鬧過了。
因李通判等人平日上下衙門走地都是專屬的側門。是以雖說是在同一個衙門,但這些普通刀筆吏們其實也不容易見著這幾個頭兒,此番不僅見著了,而且還是同時見到三人出現,臉上表情凝重。身後公差手中的鎖鏈嘩啦作響,這情景,就算再遲鈍的人也知道是出大事了。
眼見著李通判等人看都沒看別的曹司,而是直奔市易務而來,原本還存著新奇看熱鬧心思地財賦司賴姓吏員等人就有些驚疑不定。“啥意思,怎麼個意思啊?”,嘴裏低聲嘀咕著,他們的眼神兒自然就著落到了範銘身上,他可是剛被通判大人叫去過的。
“老許的上下扣拿的事兒發了”,範銘說話時特地留意了一下賴押司官的臉色,驚疑之外帶著慌亂。
這賴押司也脫不了幹係了!
從王稼軒調查的這些結果看來,和老許走得近的幾個吏員,其中就有賴押司,兩人地職司連接太過緊密,老許負責寫契書,財賦司賴押司則負責契書複核及簽章,可以說沒有老何的配合,老許也成不了事兒,說起來賴押司也牽連進去實是意料中事。
此時,滿院兒各曹的刀筆吏們都簇擁到了門口看熱鬧,在這眾目睽睽之下,李通判等人到了州院的大門口外站定。
“來人,去將所有吏員都叫來,今日在此公審。”李通判吩咐了一聲之後,便將目光投向了告狀了一眾商戶,“稍會兒,你等將貪贓之人都指出來,不要害怕,有秦大人同本官為你等做主。”
連帶小寡婦在內的一眾商戶其其拜謝,抽泣聲頓時也小了很多,“謝大人。”
不一小會兒的功夫,各曹的吏員都齊齊聚集到州院中,足足近八十人,人氣鼎盛,但這氣氛卻是異常的沉重,“大人,各曹吏員除僚屬雜役外,其他州院幕職、諸曹官俱都在此”。
“嗯”,李通判向秦大人點了點頭,當即便有兩個公差向上走去。
“自令吏以下,其他所有人等在廊下背牆而立”,李通判吩咐完,便有人率先上前一步,隨後其他人以他為齊頭,在門外廊下整齊的排了過去。老許幾人雖是臉色發白,但這時候卻是躲都沒地方躲了。範銘等人站好之後,李通判側身道:“秦禦史,請”。
那秦禦史臉上的表情有些過度凝重,要說這監察禦史也實在不是個好幹的差事,看起來平日走那兒都被地方衙門供著實在風光,被人供著自然是爽,但誰又知道這其中的苦處,可謂風箱裏的耗子,兩頭添堵。
沒辦法,誰讓禦史台地職責就是糾察百官,監察禦史們注定就得跟地方衙門過不去,就為這,秦禦史這幾年沒少吃苦頭。
不過這次是應李通判之邀而來,這個差事怎麼的也得應下來,當那牽著兒子的小寡婦在自己麵前噗通一跪時,秦禦史心中即有些緊張的同時又鬆了一口氣。
鬆了一口氣是因為這一刻終於來的,早辦早脫身,還李通判一個情誼罷了。
緊張的是不知道這個案子牽扯麵有多大,憑借他的經驗自然知道衙門裏的弊案僅憑一兩個人是做不出來眼前這麼大動靜的;至於擔憂,則是針對應天府州衙而發,不管是害怕牽扯到自身,抑或是為了衙門的顏麵,這樣的大案子到時候兩邊都不好說話。
若是別的地方,他可能還會避避麻煩。但這裏可是應天府,南京應天府!大宋官家的行宮所在,這一舉一動足以牽動很多人的心了。
範銘剛才在路上碰到秦禦史時他一臉的凝重,這份凝重的根源即在於此,這位新起複的走馬承受在答應李通判的請求時,心裏已經充分做好了迎接麻煩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