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遊戲，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家裏的唱片機正放著《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這是他進遊戲前就放好的唱片。
從早上十點到現在，整整十二個小時，它一直在滾動播放著幾首固定的歌曲。沒有人來給它更換唱片，這個早被時代淘汰掉的播放設備也沒有AI去自主更換。
屋內沒有開燈，黑漆漆的，隻有窗外透進來的零星的光點讓他勉強能夠看清環境。藍色的，他很不喜歡，但卻沒法讓店家換個顏色。
鋼琴聲還在繼續，不一會換成了提琴的主旋律，聲音有些尖，刺得他胸口有些疼。
他想找人說話，回過頭，月光石和黑霧都不在身邊了。打開智能手環，消息列表幹淨得就像他此刻空蕩蕩的大腦。
起身，朝著門外走去。遊戲艙自帶按摩的功能，可他還是覺得身子有些重。
“喔，這邊的世界是這樣的啊。”
突然響起的聲音差點沒把李澗嚇個半死，好半晌他才發現自己的脖子上多了塊項鏈，而聲音正是從那傳來。
“老黑？”他有些不敢相信。
“咋了小子？話說你怎麼不開燈啊，屋子裏好黑啊。”
李澗用語音開啟了家電，隨後馬上問出自己最關心的問題：“你怎麼跟過來的？”
“啊？你們那遊戲論壇上不都寫著，湊齊車票可以帶東西來現世嗎？我還以為你對這個設定已經習以為常了呢。”
“但我沒有用車票兌換啊？”
“你不幫我開門我就不能撬鎖嗎？”
李澗沉默了，他一時之間竟找不到話來反駁。片刻後，他才繼續問：“你這麼猛？世界的壁壘你說撬就撬了？”
“哪有，主要還是跟在你後麵一起過來的。”黑霧嘴上說著否定的話，可那語氣卻像極了學生時代大家最討厭的一種人。
那種考完試就哭喊自己考砸了讓所有人安慰他，結果成績一出全班第一的禽獸。
李澗沒再說話，他知道功勞多半得歸功於自己脖子上這塊吊墜。黑霧畢竟隻是一個連記憶都丟得差不多的靈魂碎片，哪來這麼大能量。
不過經過這麼一鬧，他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至少現在屋子裏不那麼空蕩蕩的了，稍微有了些人味。
一小時後，李澗摸著圓滾滾的肚子走在回家的路上。
“小子，你剛剛吃的是什麼？把那些東西拿來一鍋亂燉真的好吃嗎？”
得虧黑霧開了口，不然這段路就顯得有些陰森了。他家作為新建不久的高檔小區，好多房子都沒賣出去，回家的時候有不少路段都是走個十幾分鍾見不到一個人。
“那家店的麻辣燙味道很不錯，可惜你吃不到。”
“麻辣燙？那個番茄煮的東西？”黑霧的聲音有些困惑。
“哪來的番茄，那明明是辣椒啊。”
“辣椒？那是什麼？那是紅色的湯底啊，不是番茄煮的嗎？”
“你連辣椒都沒見過嗎？”李澗有些好笑，像是終於抓到了這家夥的把柄似的。
“頭一次聽說的名詞。”老黑難得沒有反駁，隻是他的聲音比起平常有些低沉：“有機會的話帶月丫頭來試試吧，她最喜歡吃新鮮東西了。”
“你和她很熟？”
李澗的提問卻沒能得到回答，四下一片寂靜。好像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隻有地上的影子默默地跟著李澗，一個，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