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蕭抱著程瑤回車上的時候,餘光掃到韓子奇,他感受到了韓子奇的克製與隱忍,他不明白,如果真的相愛又怎麼落得如此境地。換做是他顧蕭,隻要是自己愛的人,是一定要付出一切去保全的,而不是像韓子奇這樣。
可他又哪裏知道,曾經的韓子奇也如他所想一樣,將人留在身邊,勢要護她周全,結果卻是他自以為是,一敗塗地。
得知韓子奇要娶孟令嬌的時候,郭思琪又氣又急,她生怕程瑤知道後再做出什麼傷害自己的事情,她隻能盡力瞞著。
可天不遂人願,那場聲勢浩大的婚禮怎麼著也瞞不過程瑤的耳眼,那一天,韓子奇洞房花燭,程瑤一夜未眠,郭思琪陪了一整夜,未敢合眼。
郭思琪擔驚受怕了一整夜,好不容易盼來了顧蕭跟自己換換,程瑤卻突然開口說話了。
她說:“我想去看看小喆。”
這是自從車禍以後,程瑤第一次去看程喆,十幾歲的小小少年,身上插滿了管子,看著都觸目驚心,這也是程瑤第二次哭,不同於上一次的崩潰,這一次她隻是默默的流淚。
從醫院回去以後,程瑤的話突然開始多了起來,可因為太過虛弱,她說話總是有氣無力的,不過不影響顧蕭和郭思琪聽的極其認真,兩人心下皆是大喜,開口說話了,那就意味著一切都有了開口,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了。
所以當程瑤提出想要喝酒的時候,兩人也隻是悄悄猶豫了一下,一直認為此刻隻要不是尋死,程瑤想做什麼都以她的意願為主。
酒過三巡,郭思琪喝多了,她一夜沒合眼,又喝多了酒,實在是頂不住了就回去睡了。
隻剩顧蕭陪著程瑤的時候,他猶豫再三還是開口問了,“需要我帶你離開嗎?”
程瑤沒有應答,隻是自顧自的抿了一口酒,眼底深邃不可見,讓人窺探不出她的所想所念。
如果你要問顧蕭這一生最後悔的事情是什麼,他一定會回答你是那一夜的酒。誰會料到程瑤是個千杯不醉的體質呢,就連郭思琪也不知道的事情他又怎麼會知道,他喝多了,真的喝多了,也為此悔恨一生。
天光破曉之時,顧蕭揉著自己脹痛的頭,睜開眼睛時,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赤紅,而輪椅裏的程瑤早已經沒了聲息。她的手腕處,血管已經斷了,腳邊掉了一把小刀,根本沒人知道她是什麼時候藏在身上的。她的身旁放著兩封信,其中一封是交給郭思琪的,而另一封…
原來她之所以開始話多,是因為再也不會開口了,是真的再也不會開口了。
顧蕭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情,隻知道胸口處傳來陣陣鈍痛,像是有一把錘子,一錘一錘的砸在胸口處,砸的他痛不欲生,砸的他無法呼吸。
得知程瑤死訊時,是韓子奇已經解決一切以後了。
當他以為自己終於可以再一次站到程瑤麵前的時候,卻被郭思琪帶到了墓地。他腳步一頓,不敢再往前踏出一步,堅硬著轉頭看著郭思琪問:“為什麼帶我來這裏?”
他心中一定是有答案的,但是他不敢也不願相信。
韓子奇在程瑤的墓前看到了為她掃拭墓碑的顧蕭,這是二人的第三次見麵,顧蕭見到來人是韓子奇時,二話沒說就開始大打出手。
韓子奇一時不察挨了一拳後,迅速反擊起來,兩人扭打的難舍難分,臉上很快都掛了彩。
“你這個薄情寡義的負心漢!你來幹什麼!”
“你知不知道!你新婚燕爾的第二日,她就與世長辭了!”
顧蕭每說一句,拳就重幾分,而韓子奇則是被他的話晃了神,硬生生又挨了好幾拳。
起初,郭思琪並不想製止,甚至在想,顧蕭最好是能打死韓子奇,可她又想,韓子奇就算是死也不能是現在死,所以還是攔住了兩人。
她將那封沒標注過要留給誰的信給了韓子奇,又拉著顧蕭離開了。
韓子奇接過信,等二人走後,顫抖著手打開了程瑤留給他的最後一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