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從倉庫回來入殮室,一股森森陰氣撲麵,我猛的打了個寒顫。
下意識的看向靈床上的小美。
我的腦袋頓時咯噔一下,頭皮一陣發麻。
我離開之前明明記得她的雙臂是垂直在身體兩側的,怎麼現在兩臂突然搭在了一起。
如果這個不算什麼的話,那鬼知道她的左手為什麼要捏在右手的無名指上?
入殮師的先要守則就是保持死者的四肢平行於身體兩側,想要美,必須先得有個好的儀態才行。
思及此處,我更是後脖頸子湧起一陣涼意,詐屍了?
要知道我在來這裏工作之前並非沒考慮過什麼意外情況的出現,外婆是道士,我也懂得一些,再加上這小半年太平的很,我是越發沒有什麼擔憂和恐懼心理了。
之前同外婆出去做法事,我跟著看熱鬧的心是完全大於我學習道術的心的,天塌下來也有外婆那技藝高的頂著呢。
正想的時候,突的傳來“當——!”的一聲。
嚇得我汗毛孔都在冒涼氣,如果我麵前現在有麵鏡子的話,我的臉一定都已經扭曲的不成樣子了。
該死! 是殯儀館大廳裏的那座老鍾!
白天和晚上十二點整都會“當當”響的報時,老物件質量好,聲響能貫穿整個殯儀館。
午夜十二點,厲鬼遊樂時。 我眼底盡是滿滿的恐懼之色,心裏已經有了趕緊離開的念頭,幽幽的盯著靈床上的小美,除了她那怪異的手部動作外,這麼半天了,也不見她有什麼別的動靜啊。
隻是,這活兒我必須得趕在明早交出來。
能開得了歌廳的必然不是什麼好惹的人物,那老板又那麼著急發喪小美,我要是幹不出活兒來,肯定是吃不了兜著走。
欠的五十萬塊錢靠我這三千五百塊的工資還不知道得還到哪輩子去,而且醫藥費每天都在累積中,我可不想再給自己找什麼別的麻煩了。
拋開這個不談,小花那麼真心的托付給我,一千塊錢包個白包在我們這小鎮上那可不是什麼小數,她的心我不能辜負。小美我也不能辜負,死者為大,一定得把她畫的比生前還美才行。 外婆之前常掛嘴邊一句話,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小美又不是我許純害死的,就算她詐屍也詐不到我身上來啊,怕什麼!?
這也沒準是誰幹的惡作劇,故意嚇唬我呢。 我一邊給自己壯著膽子,一邊這麼想著。
拿白膠沾上顏料,一點點的模擬著形狀雕出來再貼上去。
這道工序很考驗手藝,得讓白膠有真實人肉的感覺,在粘的過程中又不能漏膠水,一反光就算雕工再怎麼出神入化再怎麼真那也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假的。
自然我也是第一次給人的這裏化妝,完全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 於這方麵,我的信條很是堅決。 或許是受外婆從小言傳身教的原因,所謂閻王好送小鬼難纏。
我需得悉心對待每一個死者,絕不敢胡亂造次。因為你不知道你哪一個細節出了差錯,就可能會惹到他們,找你的麻煩。 輕點的小病小災不斷,諸事觸黴頭,重點的那就直接小命不保了。
鬼這東西都是偏執的,他們可沒那麼好心給你解釋的機會。
之前退休不做的那個老師傅人是老實本分,但技藝著實不咋地,化出來的人一水的麵粉臉豬血嘴。 他打了一輩子的光棍,小病小災三天兩頭犯。
就因為這個還專門找我外婆給他看過,我外婆當時婉言回絕了他,謊稱自己本事不到家,無能為力。
老師傅走了之後,外婆同我講說,其實是他身邊一直跟著一個小鬼。我問外婆為什麼不直接幫他把那小鬼除了。外婆笑笑,說那是地府的鬼差,除是能除,但招了鬼差,那家裏就別想安寧了。
外婆和我說,是那些被老師傅化得死人們,去了地府聯名把老師傅給告了。我想按照我們現代法律來說,大概是告了個類似“侮辱肖像權”之類的罪吧。
於是判官派了鬼差過來跟在老師傅身邊觀察他的所作所為,有個鬼跟在身邊,隻能落個啥啥都好不了的結果吧。
這故事是在我七八歲的時候發生的,我很懷疑外婆是不是在裏麵添了油加了醋,反正當初她是這樣講給我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