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停下,”費老魔痛苦地呻吟道,“我快不。。。。。。不行了,你放我下來。。。。。。”
這是在一條陡峭的山道上,山道左邊緊貼崖壁,右邊是滔滔江水,咆哮奔流。江浪拍在岸石上,濺起巨大的水花,隆隆的拍水聲驚心動魄。隻要一腳踏空,必然是墜崖身亡的結局。就在這樣的山道上,華抱山右肩上扛著老魔,伏高躥低,縱跳如飛,直往山下奔去,動作似乎比猿猴還要敏捷。
費老魔趴在他肩上,腦袋朝下衝著山道,眼看著身體往下一沉,華抱山似乎踏空了,直往大江裏跳去。他本能地張口欲呼,突然身體一飄,眼前又是一片碎石板,又回到山道上了。老魔剛鬆了一口氣,身體又是一墜,感覺正往江邊碎石堆墜去,剛要叫救命,身體又是一飄,再度返回山道。如此反反複複,足有二三十次,把費老魔折騰的麵色蒼白,一顆心就懸在喉嚨口,幾次都要噴出來。
“小哥,我。。。。。。我老了。。。。。。”費老魔閉了眼,不住喘息著,“老骨頭。。。。。。再經不起折騰了。你。。。。。。你讓我安靜。。。。。。安靜地走吧。。。。。。”
“你死不了。”華抱山道,不過還是放慢了腳步,離了山道,往一片雜樹林走去。到了一個斜坡上,他把老魔放下來,向四周眺望著。
此時正是黃昏,四周山巒連綿起伏,山腳下大江如匹練,滾滾東流。前邊山道邊一座高閣臨江聳立,勢若破空而飛。華抱山在紫金山學藝多年,酷愛探幽訪勝,早把南京四邊的山山水水玩了個遍,一看到那飛閣,便曉得這裏是幕府山東邊的觀音峰。那飛閣就是觀音閣,本朝洪武年間所建,閣後就是永濟寺,隻有山門,寶殿卻在一丈深的山腹裏。
他把費老魔從幕府山主峰北固峰一直帶到這觀音閣,也真是有些累了。
“壯士,”費老魔呻吟道,“救命之恩。。。。。。來世再報。。。。。。”
“我不是特意救你,”華抱山淡淡地道,“再說,你也死不了。”
“嗯?”費老魔懷疑地盯著他。“死。。。。。。死不了。。。。。。”
他這句話,其實也是試探。他受了那三處劍傷,最主要是左肩井那一劍,直入前胸,令胸部大量積血,再加上兩隻劍尖都留在體內,身體失血過多,令他幾度昏死過去。如此重傷,不死才怪。可他剛才試著運氣,真氣雖然微弱,卻己感覺到傷勢似乎正在緩解,傷口也正在愈合中。
“難道這小夥子竟是醫林聖手?”他既困惑又欣慰地想,於絕望中看到了一線生機。沒多少人能夠坦然麵對死亡,而上了年紀的人,比一般人更怕死。
華抱山背對著他,因此他隻能看見小夥子赤裸裸的背影,體態修長如鶴,雙肩寬闊,背肌發達,筋膜一條條騰起,臀部結實飽滿,整個形體內蘊含著一種強大的爆發力和彈力。
仿佛曉得老魔心思,華抱山又道:“不必懷疑,先前你昏迷時,我己幫你起出兩隻斷劍尖,傷口敷上了紫霞生肌膏,又喂了你三粒九元保命丹。。。。。。總之,你這條老命算是保住了。”
“啊!紫霞生肌膏!九元保命丹!”老魔驚喜地叫道,“那不是,那不是上一輩武林奇人大洐真人的療傷聖藥?”
傳說中的紫霞生肌膏能續斷骨生新肌,九元保命丹則有起死回生之效,皆是武林人夢寐以求的療傷聖藥,萬金難求。老魔沒想到自已居然都“有幸”都用上,一時呆住了。
“所以,你死是死不了了。不過你受傷太重,失血不少,元氣流失太多了。雖然還能運氣,但右掌切斷,左肩井穴全毀,武功差不多是廢了。”華抱山轉過身來,在他身邊蹲下,一字一句道,“要不是這樣,我也會先把你廢掉,再救你。”
“看來我真是走運。”費老魔苦笑道,“我也不敢問恩公來曆。但你帶我來這裏,一定有話要問。”
“不錯。”
“問吧。”費老魔聽天由命般地道,“武功盡廢,我也不再是江湖人,自然也沒有秘密了。”
“這個東西,”華抱山從老魔懷裏掏出一件物事,是一件赤金鑄的茶葉,有巴掌大小,上按北鬥七星形狀鑲了七顆翡翠。“這個是你用來砸梅六娘的。我撿到了,算是我的東西了吧?”
費老魔平靜地道:“恩公想要,就拿去吧。”
“這是不是清茶令?”華抱山問道,“有什麼作用?”
“正是清茶令。”費老魔道,“憑此令可號令清茶門南直隸境內所有弟子。”
“如果我憑此令,命令清茶門撤出南京,再不許在南京傳教,可以嗎?”
“當然可以,不過隻是暫時。”費老魔道,“我失蹤的消息一旦傳開,總舵必然派人來接管。新長老如果想在南京開山門,前令自然作廢。”
華抱山又把令牌放老魔懷裏,笑道:“誰說要你失蹤?”
費老魔歎道:“我武功盡失,心灰意冷,已決意歸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