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沒有幫我抓人。
她把我抱到懷裏,流著眼淚說:“珠珠,沒事啊,媽媽在,媽媽在。”
我本來就不舒服,再加上我媽不幫我去抓人,便哭鬧起來。
護士給我打了一針,我就又睡著了。
醒來後,媽媽喂我吃粥,粥是爸爸花了錢去求著人家餐館,給我現熬的。
我在吃飯,看到爸爸坐在病房裏一個低矮的板凳上,整個人看起來又疲憊又蒼老,完全沒有了原來的意氣風發。
媽媽問我還能看見推倒我的人不。
我搖了搖頭說:“看不見了,他走了。”
這時候,同病房裏轉來一個病人,是一位八十多歲的老爺爺。
我爸媽都圍在我身邊,一會兒關心我渴不渴,餓不餓。
一會兒讓我吃水果,一會兒給我講兩個笑話。
隔壁病床上,老人精神抑鬱寡歡,爸爸又是一個特別熱情的人,主動給人家搭話:“老先生,您女兒對您挺好的呀,把你照看的特別仔細。”
的確。
那個五十多歲的大姐,說話輕聲細語,做事不急不躁,老人已經癱瘓在床十來年了,她在病房裏還堅持幫老人按胳膊按腿。
大姐主動說:“大兄弟,我不是韓老先生的女兒,我是他家保姆。”
爸爸認錯人了,連忙道歉。
老人擺擺手,說他不介意。
同在一個病床,就聊了一會兒。
晚上,媽媽陪我睡在病床上,爸爸租了一個低矮的行軍床睡在過道裏。
天快蒙蒙亮的時候,我口渴,就醒啦。
媽媽去開水房打熱水,不讓我喝冷水。
病房裏隻剩下我和韓爺爺,他保姆。
保姆睡的鼾聲如雷,和我爸有一拚。
韓爺爺突然說話了:“小姑娘,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我盡管有點怕,還是“嗯”了一聲。
韓爺爺悠悠地說:“爺爺要走了,爺爺把房產證存折都放在家裏軍大衣口袋裏了,要是明天我兒子回來,你就把這句話轉告給他。”
我又“嗯”了一聲。
老爺爺那邊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我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響,感覺浩爺爺穿好了衣服,穿好了鞋子,站起身。
我感覺他走到我麵前了,他問我:“小姑娘,這天有點黑,你能不能給爺爺指指路,爺爺就可以走出去了。”
我覺得老爺爺挺慈祥的,就伸出手,指了指病房門口,告訴他:“那是門口,待會你出了門,右轉就是電梯口,下了電梯就可以出去了。”
爺爺走了。
過了一會兒,我媽回來了。
我告訴她:“媽,隔壁爺爺走了。”
媽媽趕緊抱住我說:“珠珠,別瞎說,喝了水睡覺。”
我低聲嘟囔:“真的,我沒瞎說。”
媽媽輕聲叫韓爺爺的保姆:“胡大姐,胡大姐……”
連叫了幾聲,保姆才醒。
媽媽提醒他:“你看看老先生,看他還好不?”
保姆拉亮病床上的床頭燈,一邊推老先生,一邊叫他,老人沒有任何反應。
之後,病房裏一下子來了很多醫生護士,亂糟糟的。
過了一會兒,聽見一位醫生說:“老人已經走了,很安詳,家屬節哀!”
這時候,天也亮了。
因為我一直低燒,便有些昏昏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