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十五萬,大部分賠給了死者家屬,還有一小部分給了我四叔。
我爸從來不抽煙的人,那天買了一包煙,安慰我媽:“咱們就當破財免災了。”
縣城待不下去了,開始有些風言風語,傳來傳去,很難耳根清淨。
最鬧心的是,我哥哥哥我上學都受影響了,也不知道誰先開始說的,反正學校裏同學開始捉弄我。
他們戴了鬼麵具,突然從前桌回頭,以嚇我為樂趣。
好幾次,我都嚇得哇哇大哭。
好在我們省城還有一套房子。
媽媽決定去省城發展,重新做生意。
手裏的本錢沒那麼多了,決定就花一兩千塊錢搞個小推車,重新做鹵菜,賣鹵菜。
妹妹太小,我媽隻能把她送到鄉下爺爺奶奶家去。
我哥已經十一歲了,問他的意見,他說想跟在爸媽身邊,於是,我爸媽在省城選了一家可以寄宿的私立學校,周一一大早送到學校,周五晚上接回家。
在對我的安排上,我爸媽出現了重大分歧。
我媽想把我帶在身邊。
我爸想把我送到我姥姥家。
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他不信也得信。
我爸提到了梁周園的話,說我若是在姥姥家生活,十歲這個劫難說的不定還能躲過去。
最後,我爸說服了我媽,開車把我送到了姥姥家。
我爸把我叫到小區花壇處,他問我:“珠珠,現在你長大了,爸爸覺得有些事情,我們都可以商量商量。”
我鄭重地點了點頭,凡事好商量。
“珠珠,爸爸送你回姥姥家住幾年,讀完小學再到省城讀初中好不好?到時候,你也大了,爸媽的生意也越做越好,我們一家人再團聚。”
其實,我已經猜到了。
我問爸爸:“我回姥姥家上學,可不可以去大表哥上的武校。”
2006年,鄉鎮還流行私立的小學,提出強身健體和知識同樣重要的口號,軍事化管理,類似於武校。
早上七點鍾就要上課,下午六點鍾才放學回家。
正常小學生一周上五天課,每天早八晚五,而這種學校早七晚六,周六還要學武拉練,鍛煉體能。
我大舅家的兒子,我大表哥就在這樣的學校上課,他才十三歲,就又高又壯,再加上調皮搗蛋,妥妥一枚村裏小霸王。
人都慕強。
我也是。
再加上青姨告訴我的,自己厲害了,別說人,就是鬼,它也不敢欺負我,我也想像青姨一樣,拿著鞋底使勁抽“鬼”的大嘴巴子。
我爸爸沒想到和我商量的這麼愉快,一高興,帶著我去吃了冰淇淋。
他還讓我跟他拉勾,不能告訴我媽。
因為我媽是不會允許我吃冰淇淋的。
冰淇淋很甜,可是,吃的時候我覺得有一點點悲傷。
去姥姥家,就意味著距離爸媽遠了。
吃完冰淇淋,我爸也特別矯情,他蹲下身子,故作大聲說:“來,珠珠,來,上來,爸爸背你回去,看爸爸還能不能背得動你。”
趴在爸爸背上,我偷偷流了很多眼淚。
也不知道爸爸知道不知道。
也許,他是假裝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