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初出關中(二)(1 / 3)

姚弋仲奉令擊犢前,將其眾八千餘人至鄴,求見虎。虎病,未之見,引入領軍省,賜以己所禦食。弋仲怒,不食,曰:“主上召我來擊賊,當麵見授方略,我豈為食來邪!且主上不見我,我何以知其存亡邪?”虎力疾見之,弋仲讓虎曰:“兒死,愁邪?何為而病?兒幼時不擇善人教之,使至於為逆;既為逆而誅之,又何愁焉!且汝久病,所立兒幼,汝若不愈,天下必亂。當先憂此,勿憂賊也!犢等窮困思歸,相聚為盜,所過殘暴,何所能至!老羌為汝一舉了之!”弋仲情狷直,人無貴賤皆“汝”之,虎亦不之責,於坐授使持節、侍中、征西大將軍賜以鎧馬。弋仲曰:“汝看老羌堪破賊否?”乃被鎧跨馬於庭中,因策馬南馳,不辭而出。

_______引言摘述

從南邊翻越秦嶺進入關中有好幾條路,從西數過來有散關和故道,還有綏陽小道,直通關中陳倉(今陝西寶雞東);往東有斜穀,經馬街、五丈原直通關中扶風郡治郿縣(今陝西眉縣北);再東有駱穀,經長城直通始平郡槐裏縣(今陝西興平);最東一條就是從現在暫時歸在梁州上庸郡治下的安康(今陝西石泉南)出發,可以直接出到長安城下的子午穀。

盧震是斜穀的馬街要塞的一名邊戍卒丁,他是馮翊郡粟邑縣人(今陝西白水縣北,洛水以西)。一大家子人在一輪又一輪的“改朝換代”中幸運地活了下來,隻是活得異常艱難,而且漸漸得人丁凋零。盧震做為家中的青壯,自然而然地被抽丁出來,成為一名“光榮”的邊戍卒丁。

在這亂世中,誰都會習得幾手武藝。畢竟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有幾把力氣比識幾個字要強多了。盧震是其中的翹首,不但力大擅射,而且驍勇明斷。沒有辦法,馮翊郡靠近北地,那裏多的是匈奴、鐵弗,常常縱兵寇邊,如果武藝不精的話是沒有辦法保得性命。

但是自己武藝再高也沒有用,在北趙軍中自己這種“賤民”是沒有辦法出頭的,甚至連氐、羌軍士都不如。盧震站在要塞的箭樓上,看著南邊的連綿不絕的秦嶺,還有那條遠遠的斜穀棧道。盧震覺得自己還算幸運的,能被發配到扶風郡來戍邊,這裏防守的隻是南邊的晉國,要是被發配到隴西、定安郡,那裏真是哪天死都不知呀。

晉國,那是故國呀!自己有時還被馬街的羯胡守將們喚做“晉狗”,可惜晉國已經被滅了一回,連皇帝都逃到江東去了,留下萬千遺民在中原倍受煎熬。盧震長歎了一口氣,心裏不由地跟著徐徐落下的夕陽一起變得黯然。晉國什麼時候能打回來呀?負責防禦晉國的盧震卻在心裏暗自期盼著晉軍能王師北伐,至少他覺得晉國的旗幟比北趙的旗幟看著親切,晉國的官員比凶殘而且膚白、深目、多須的“國人”(即羯胡)官員看上去要親切得多。

“嘣嘣-嘣嘣嘣!”吃飯的木板聲敲響了,旁邊的幾個同伴打了招呼,先下了箭樓去吃飯去了,隻剩下盧震和三個氐羌軍士,但是他們都明顯地輕鬆起來,互相地靠在一起開始聊起來了。

“老呂呀,聽說你家裏捎來口信了,怎麼樣了?”開口的是南安郡羌人黨彭。

“他娘的,有什麼好的,這樣下去老子要賣兒子才應付得了。”略陽郡氐人呂采忿忿地答道。

“怎麼了?”黨彭、盧震和另一名羌人樸員驚異地齊聲問道。

這幾個都是貧苦人出身,而且關係都不錯,不是外人。呂采看了一下箭樓樓梯上下沒有人,低聲說道:“官府傳令,說鄴城又有旨意,要百姓五人出車一乘、牛兩頭、米十五斛、絹十匹,以為征戰備物,我們家為了這些捐賦跟傾家蕩產沒什麼區別!”

“什麼?又有捐賦下來了?”黨彭、樸員都是孤家寡人,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目前還沒有這種煩惱。但是盧震心裏卻心裏一苦,知道呂采這話不假。略陽靠近涼州,那裏這幾年打得屍山血海,捐賦大量增加是很自然的事情。而且不光略陽諸郡,就是其它各郡縣也逃不出鄴城的“皇恩普照”,自己家裏一定也在為這捐賦發愁,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呀!

“老黨、樸員,你們是不知道這捐賦的厲害,我們家在馮翊郡,鄉裏不知有多少戶人家沒有被亂兵禍害,卻被這捐賦逼得家破人亡,這都是我親眼看到的。”盧震一邊心裏哀歎一邊頗有感觸的說道。

聽到這裏,呂采長歎了一口氣,低著頭在那裏默然不作聲,而黨彭和樸員也不由黯然起來。他們最大的目標就是攢點積蓄然後討個老婆成家,再生幾個小孩讓香火延嗣下去,自己也不算白來這世上一遭。可是看著這情形,別說娶不上老婆,就是娶上了也指不定哪天被逼得家破人亡。

“真是讓人沒法活了!”黨彭和樸員不由恨恨地罵道。

沉默了一會,樸員突然低聲說道:“聽說南邊晉國的梁州實行什麼均田製,隻要滿了十八歲的男丁一人一百畝地。”真不知道消息靈通的他是從哪裏淘來的消息。

“是嗎?這還是老百姓過的日子嗎?不可能吧?”盧震、呂采和黨彭不由眼睛一亮,不約而同地開口說道。

“怎麼不可能?聽說始平郡的許多百姓都舉家逃往梁州漢中去了,怎麼殺都擋不住。”樸員神秘地說道。

大家都不說話了,箭樓又是一陣沉默。

不一會,吃完晚飯的另幾個軍士上來了,而盧震等四人就把兵器放還到箭樓裏的掩室裏,然後開始沿著要塞城牆上的斜道走了下去。

穿過校場再往北走就是吃飯的地方,四人遠遠地似乎聞到了野菜粥的香味了,不由地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