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七年四月,安定郡鮮卑弧發竘據西川、旬邑反,明王遣柳畋、杜洪、王苞平之,五月,秦州氐酋梁第據河池反,秦州刺史毛穆之遣劉寧、呂采討之,月餘即克。戊亥,晉陽張平降。
——————————引言摘述
“你叫什麼名字?是哪裏人?”張平看完王猛寫的書信,臉色凝重地將它放在茶幾上,然後盯著前麵跪著的信使看了半天才冷冷地問道。
“回大人,我姓穀,並州上黨人。別人都叫我穀大,除此就沒有什麼名字了。”穀大恭敬地答道。
“上黨人?怎麼會成為鎮北軍信使的?”張平繼續問道。
“回大人,我原是張少將軍麾下的兵,在梗陽城被俘後便跟了王師——”
“王師,”張平突然用尖銳的聲音打斷了穀大的話,他神情激動,滿臉通紅地說道:“晉室自棄中國,南逃江左。江右億兆百姓碾轉於胡蹄之下,苟且殘喘時王師在哪裏?我自立於並州,保全殘民於亂世,難道我就算不上王師嗎?”
穀大跪在那裏低首伏地,不敢動彈,終於等張平咆哮完了才抬起頭。張平發泄完了之後終於覺得太過了,便粗粗地舒了一口氣坐在那裏沉默不語,隻是用吃人的眼睛看著跪在那裏的穀大。
在沉寂之中,穀大迎視著張平的眼睛說道:“回大人,小的隻是一個微末小人,不知道什麼大義,小的隻知道勝者即為王師。”
聽到這裏,張平不由一愣,隨即大笑起來,笑聲回蕩在大堂裏,震得屋子兩邊的窗戶都瑟瑟作響。張平的聲音越笑越低,最後居然變成了一陣嗚咽。張平流著眼淚說道:“勝者即為王師,成王敗寇,我居然連這個道理都忘記了,真是太執迷了,太執迷了。”
過了好久,張平才慢慢恢複常態。他端坐在上位,盯著彎腰伏跪在那裏的穀大看了一會又問道:“你為何成為,成為王師的信使?”
“我軍在梗陽城戰敗,張蠔少將軍被俘,我等再抵抗也於事無濟,於是也降了。後來一位叫王猛的王師都督大人要送書信一封給大人你,我便自告奮勇地討了這份差事。”穀大老老實實地答道。
“你膽子不小啊!”張平淡淡地說道。
“回大人,我是個微末小人了,膽子無所謂大不大了,小的隻是貪王猛大人的重諾。”穀大依然是那樣平和地答道。
“什麼重諾?”
“回大人,這位王猛大人答應小的,隻要小的送了這封書信就好好地賞小的,說除了給小的按關隴均田製給一百畝地之外,再多給小的一百畝永業田,外加娶上一房媳婦。”穀大恭敬地答道。
“為了這點封賞就值得讓你來晉陽?”張平冷笑著問道,“你就不怕到了晉陽被我一刀剁了。“
“回大人,小的已經是死過幾回的人了,死也不足懼了。如果僥幸被大人放過一條小命,小的也是賺了。”穀大的聲音雖然有些顫抖,但是聽上去依然不緩不急。
“好膽色!不愧是我並州好男兒!”張平讚歎一句,“既然如此,不如我賞你良田千畝,美姬十名,如何?”
“小的不敢受!”穀大俯首拒絕道。
“為何?你可以為了一百畝地就敢舍命到晉陽來,卻不願受我的千畝良田?”張平不由大怒,隨即卻明白過來,轉而黯然說道:“我自己都朝不保夕了,還談什麼賞賜他人。”
穀大卻答道:“回大人,小的為了一百畝地就敢舍命是因為小的認為王猛大人這種賞諾反而讓小人更相信,受得更踏實。而那種千畝良田,美姬十名的重賞卻讓小的不敢相信,而且怕有這個心也沒有這個命。小的的命隻配受百畝良田和一個婆娘。”
張平聽到這裏不由心中一動,他覺得穀大這句話雖然直白卻是包含了深意。張平深深地看了一眼穀大,沉思一會問道:“穀大,你到底是什麼人?”
穀大俯首道:“大人,我隻是大人的舊部,一名曾經跟隨大人十二年的舊部。”
張平一驚,嗖得站起身來,幾步就衝到穀大跟前,一把挽起穀大的手將他扶起,端視了一番,越看越眼熟,最後含著眼淚說道:“你真是跟我在祁縣起兵的一千義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