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冀州風雲(四)(1 / 3)

渤海郡南皮城。相傳,“南皮”這個名字起源於春秋時期的齊國公子小白,也就是後世人所熟悉的齊桓公。據說當年他曾帥兵北伐山戎,在這個地方鍛鞣軍士盔甲上用的皮革,而同時在離此向北一百餘裏的章武縣(現在黃驊市境內有遺址)有個“北皮”,所以這裏便被叫做“南皮”。

這座由於三國演義在後世很有名氣的冀州重鎮正處於重重包圍之中,無數的黑甲將士正高舉著鋼刀,如潮水一般向雄偉的南皮城湧去。而震天的鼓聲回蕩在南皮城和眾軍士們的頭上,騰天而起的喊殺聲正從四麵八方向南皮城圍去。

在南皮城高聳的城牆上架滿了雲梯,密密麻麻的黑甲軍士們沿著雲梯正奮力地向上爬,如雨般的箭矢在他們頭上飛來飛去,發出一陣呼呼的破風聲,向各自的目標飛去。有的箭矢射中了城樓上的守軍,一聲長長的慘叫聲和那具翻身落下的屍首很快就淹沒在洶湧的人潮怒海中。還有一部分的箭矢終於射中了雲梯上黑甲軍士,看上去這些箭矢沒有落下的擂木滾石威力大,沒有能夠在一瞬間將人變成模糊的一團或者幹脆連雲梯一起砸得稀爛。但是這些箭矢有自己的功效,鑽進鎧甲血肉裏的箭矢讓被射中的軍士痛苦萬分,而被直接射中要害的軍士更是如落葉一樣,悄然飄落,驟然不見了。

在這片殺戮的戰場裏,不管是城上還是城下,不管是黑甲軍士還是黃甲守軍,他們都在努力和麻木地做著同一件事件,保住自己的命,索要敵人的命。不管有多麼疲憊還是多麼恐懼,他們的身體都不會停下來,因為停下來的都是死人。

如果說黑甲軍士是洶湧向前的海潮,那麼雄壯堅固的南皮城就是海邊的一塊礁石。由數萬將士組成的巨浪席卷而來,在南皮城前激起千層浪花,隻是這由成千上萬生命組成的浪花卻是血紅色的,這塊礁石雖然看上去還屹立不動,但是看上去卻形勢險惡萬分,眼看著就要被滔天巨浪給淹沒了。

在南皮城外黑色海潮的不遠處,一位身穿金黃色明光山文鎧甲、頭戴分天鎦金盔的將領像一座大山一樣站立在那裏,一雙虎目正目不轉丁地注視著南皮城下的一切。一群將領軍官遠遠地站在後麵,隻有數名軍士緊立其後。其中一人掌著一麵書有“魏”字的大旗,另一人護著一杆寒光四射的大槊,站在這幾人的最前麵,左右分立在這位將領的後麵。在大旗和大槊拱衛下,將領的身上透出一種雄姿氣勢,仿佛天下盡在其把握之中。

“圖劫!”

“回魏王,屬下在!”聲音從後麵站得遠遠的眾人中響起,一個長得虎背熊腰的將領慌忙走了上去,拱手應道。

“傳令給前軍,日落之前要是再攻不下南皮,軍法從事!”魏王的聲音響如洪鍾,但是語氣卻冷然無比,看來魏王冉閔的威勢不是一般的強橫。

“是的大王!”這名將領得了令後慌忙走了出去,向前麵傳令去了。

“大王,這南皮城是冀州雄城,如果我軍拚死相攻,恐將士們會死傷慘重呀!”這時後邊走出一位文官模樣的人,大約四十多歲。

“原來是車騎將軍。”冉閔聞聲轉過頭來,看到正是自己屬下的車騎將軍張溫,於是便應了一聲。張溫是跟隨他的“老臣”,也隻有他能如此說出如此的“不同意見”。

“良玉先生,不是我草芥將士們的性命,隻是時不待我呀!”冉閔長歎了一聲,輕聲對自己的這位謀臣說道。

“大王,我明白你的良苦用心。可正是這艱難時機,我們才更要珍恤將士,保留軍力。”張溫站在冉閔側翼,拱手低聲言道。

“良玉先生,已經數年了,大將軍都已經打到西域萬裏之外去了,我卻還在冀州轉悠。”冉閔的語氣裏充滿了落寞和無奈。

“大王,北府富庶強盛,有關隴益梁之富,西羌漠北之資,加上大將軍善於經營,故而才能厚積薄發,一鳴驚人。”張溫知道自己主公心比天高,但是現在卻不管天時地利還是人和,沒有占到一樣優勢,所以做什麼事情都事倍功半,於是便開口安慰起來。

“大王,想那大將軍初時不過一校尉小督,隻是善用天時,隱隱積累,苦心籌措,故而才能一舉雄起。大王天命不遜其,現在的實力更是遠勝其初時,隻要臥薪嚐膽,收攏人心民力,自然也能一飛衝天。”張溫的話聽上去很安慰人。

冉閔卻搖搖頭道:“先生莫用話寬慰我,北府強橫到什麼地步,你比誰都清楚。今日北府揮師西進,一是消除背翼最後的威脅,二是借西征整合漠北、涼州、西羌諸軍。一旦西征成功,無論北府是否有意東進,數十萬鐵騎雄兵橫戈待發,虎視山東,任誰都明白結局如何?”

說到這裏,冉閔轉過頭去望向南皮城,像是自言自語道:“魏昌一戰,不但是我,恐怕慕容恪等燕國上下也已經膽喪。不知道當我有膽對陣北府軍的時候,還會不會像今天這般氣盛?”

“大王,北府的策略大家都明知在心,這燕國慕容家也應該了然。隻是這數年他們一味收攏契丹、奚人,攻掠高句麗,也過於膽怯了吧,不像是慕容家所作所為。”張溫見冉閔這番心思,知道自己是白勸了,於是便轉到另外一個讓他擔心的話題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