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江左風雲(三)(1 / 3)

大司馬溫以廣、交多寇,周氏世有威名,以寧州刺史周仲孫監廣、交二州諸軍事,領廣州刺史。仲孫,光之子也。庚戌,尊褚太後曰崇德太後。

“東山兄(謝安號東山),你真的對桓符子的所作所為無動於衷嗎?”王坦之焦急地問道。

謝安看了一眼這位朝廷的王左衛將軍,心裏不由暗自長歎了一口氣,這位太原王氏的大名士,雖然對江左朝廷忠心不二,可惜才能和性格卻與其父藍田侯王述相差甚遠,要不然桓溫也不會如此咄咄逼人,自己也不會顯得獨臂難支。

想起王述,謝安不由長歎了一番,要是那些故老重臣們還在的話,自己也不會如此費心費力。當年桓溫為了拉攏王坦之和太原王氏一門,準備想請王坦之將女兒嫁給自己的兒子,誰知王述老夫子知道後把王坦之一頓臭罵:“你發癡呆症了嗎?你丟不下桓溫的麵子,難道就要把女兒嫁進武夫之家?”一樁政治聯姻不了了之。

而桓溫知道自己的麵子被當了抹布,卻也不敢發作。當年王太保(王導)在世的時候,隻要王太保一發言,旁人隻有附和讚美,絕無它言,而作為晚輩的王述卻直言道:“人非堯舜,怎麼可能每句話都說得對呢?”絲毫不顧王太保舉薦提攜過他。

可惜這些老人們紛紛去世,所以才會讓桓溫越來越驕橫跋扈,而自己一幹“新人”在其威勢之下隻能是勉力支撐。

看到謝安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還在那裏默然無語思考,王坦之不由急了:“東山兄,你怎麼還在猶豫呢?先是壽春袁門一家,現在又是殷、庾兩家,更牽涉到帝兄武陵王(司馬晞),如果我們再任由桓符子為之,恐怕天下就隻知桓大司馬,而不知江左朝廷了。”

謝安輕輕地撫須道:“殷涓是自取其咎,當初殷淵源(殷浩)卒,桓公使人齎書吊之,做為孝子的殷涓既不答謝,又不回信,隻顧與武陵王(司馬晞)遊玩,故而才有此禍。殷淵源原本就與桓公有隔閡,殷涓不好生應付,還發輕狂之舉,真是糊塗啊。”

王坦之也氣憤殷涓不爭氣,聽謝安這麼說,當即也無話,但是心又不甘,於是轉言道:“可是庾蘊、庾冰、庾倩又怎麼得罪了他?想當年庾司徒(庾亮)和庾肅公(庾翼)與桓家有通家之好,而且兩位老大人在世時對桓符子多有提攜知遇之恩,桓符子現在居然要收監請誅庾肅公的這三個兒子,這也太絕情了吧!”

謝安也不由長歎了一口氣:“桓公太心急了!”是啊,桓溫在這一步上真的太心急,太讓人心寒了。誰都知道桓溫收罪殷涓是為了瀉私憤,收罪庾蘊、庾冰、庾倩是為了打擊庾家在朝中的勢力。因為庾、殷兩家通好,不但在江左名士中聲望甚高,而且多人在朝中擔任“清官要職”,擁有不可小視的勢力。現在桓溫居然要將這庾、殷兩家一窩端,這不是太狠了一些嗎?要知道門生故吏這個官場上的傳統結連方式在江左、乃至天下都是主流。就是強橫如北府的曾華,對老主上-桓溫卻是客客氣氣,就是在壽春袁家案子上被駁了麵子,也隻是用其它方式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心急?”王坦之冷笑著接言道:“他當然心急了。郗景興(郗超)這個入幕之賓天天在他耳邊讒言,早就想行王莽之事了。”

謝安知道王坦之等朝中臣子對桓溫那位謀士參軍-郗超印象不好,認為這位名門之後是一個狡詐陰險,為虎作倀的小人。而謝安對郗超的感觀卻是不偏不倚,承認其才華,不過入幕之賓這個綽號卻是他叫出來的。

當時謝安拜見桓溫,商談國事。不一會隻見風將桓溫身後的帳子吹開了,隻見郗超躲在帳子後,看來是偷聽多時了。謝安也不奇怪,因為他知道郗超總是喜歡躲在桓溫帳後,偷聽桓溫與客人之間的談話,以便更好地為桓溫出謀劃策。當時的謝安隻是拱手笑道:“景興先生真可謂是入幕之賓呀!”一番說得郗超滿臉通紅,啞口無言,而桓溫也在一旁尷尬不已。不過從此以後郗超再也不敢帳後偷聽了。

“行王莽之事,桓公和景興可沒有那麼糊塗。”謝安搖搖頭說。

“東山,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王坦之不由一喜,連聲問道。

“桓公今天做了王莽,明天北府的勤王大軍就會圍聚建業城下!”謝安淡然地答道。

“哦,”王坦之低頭默然許久才出言繼續說道:“東山,你跟北府的秦國公(曾華)有交情,能不能手書一封,請他出麵保一保庾家和殷家,至少也要保住庾家,也算是為朝廷忠良之輩多留一份力量。”

王坦之剛說完卻歎了一口氣自己接言道:“恐怕桓符子不會給秦國公這個麵子,壽春袁家不就是例子嗎?”

謝安搖搖頭說道:“文度(王坦之字文度),你想錯了。秦國公是桓公唯一忌諱的人,他想保的人,桓溫是絕對不會去碰的。”

“那壽春袁家?”王坦之驚異問道,隨即又自言自語道:“我知道了,秦國公並不想保壽春袁家,隻是做做樣子而已,如果他真要保袁家,扣在手裏不交給桓符子就是了,這位秦國公到底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