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哥特人(一)(1 / 3)

華夏三年秋天,烏水河(今烏拉爾河)畔是一望無際的裏海北部大草原,初秋的風還有點緩和,帶著一股來自烏山山脈(烏拉爾山脈)土腥味,緩緩地吹過紮滿帳篷的草地。

原本寂靜如湖水一般的草原現在滿是整齊的帳篷,在夕陽斜照中閃爍著華夏氈布特有的灰色光芒,在密集的帳篷群中正騰起縷縷的炊煙,悠悠地飄向遠處已經開始發沉的天空中。時不時響起一陣馬蹄聲,三名插著紅色三角靠旗的傳令兵正策動著坐騎,從帳篷群裏如風一般掠過,火速地趕往各自的目的地。

“報告左都尉,”傳令兵在一頂帳篷前大聲稟告道。

“進來!”一個聽上去中氣十足卻有點偏柔的男聲在裏麵應道。

“左都尉,我是營部派來的傳令兵。”傳令兵揚起手裏的腰牌說道,坐在裏麵的男子隻是匆匆看了一眼,並不在意,因為外麵的衛兵早就驗過他的腰牌和身份了。

“營部有什麼命令嗎?”

“請左都尉務必與今晚十九點一刻趕到營部開會。”傳令兵大聲答道。為了適應國學和工場們的要求,中書省於寧康元年通過了新的法令,下令北府的時間由十二個時辰改為二十四個小時,小時分為六十分鍾,分鍾下麵分六十秒。這個新時間製度很快便在北府官府、軍隊、學校、工廠、教會等正式場合應用,而民間依然使用十二時辰製度,不過他們多少也明白一個時辰等於兩個小時一百二十分鍾,一刻鍾等於十五分鍾,一個字等於五分鍾。

“請回稟營部,第二屯屯長左都尉曾穆一定會按時到達營部參加會議。”帳中男子嗖地站了起來,一下子從陰暗中顯現出來,布窗中投射進來的桔黃色夕陽光芒正好照在他的臉上,一時讓傳令兵看呆了。

這是一張讓無數女人發癡的臉,讓所有男人都嫉恨的臉,刀削一般的臉頰和輪廓,深如大海的眼睛,濃濃的眉毛,挺拔的鼻子,沒有一樣不是聖主精心雕刻過,最後彙集成了一張讓人窒息的臉,而這張臉上卻流露著一種讓人賞心悅目的儒雅,還有一點淡淡的憂傷。

真不愧是明王陛下最寵愛的兒子。傳令兵隻是恍惚了一下,很快便回過神來,恭敬地向曾穆施了一個軍禮便告辭離去。

傳令兵那短暫的迷糊被曾穆看在眼裏,他不由地苦笑一下,左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掛在腰間的青銅麵具。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曾穆和曾蓉完全繼承了父母雙方的優點,尤其是母親慕容家族的血統,更是繼承地淋漓盡致。當曾穆和妹妹曾蓉才十來歲的時候,他成了長安貴婦圈中最受歡迎的人物,每次跟隨真秀母親(慕容雲死後,曾穆和曾蓉由吐穀渾真秀撫養長大)去大臣的內院做客時,他總是引起大臣府中女眷和婢女們的驚歎,這麼小就如此風采,長大以後還不要收盡天下女人的心。

而曾蓉的身邊總是圍著一群男孩,有甘芮家的老二和老三,有張壽家的老二,有王猛家的老四,舅舅慕容垂家的老五,拓跋什翼鍵家的老三,吐穀渾南許舅舅家的老三,還有張渠家的老四,徐當家的老五,笮樸家的老大等等一堆人。等曾蓉長到十六歲時,幾乎都不敢出門了,而且要不是曾華的大將軍府被宿衛軍裏三層外三層給圍著,早就不知道有多少小夥子要翻牆進來了。最後曾華沒有辦法,隻得專門派了幾個女官和幾十名宿衛送曾蓉去女子學堂上學。當以曾華副官身份充當曾蓉一段時間“護衛官”的笮遠意外贏得芳心,得曾蓉下嫁時長安城堆積了一堆粉碎的心,而笮遠則整整傻了好幾天,整個人好像在做夢一樣,嚇得他那位中年得獨子的父親-笮樸提心吊膽了一個月。

而當曾穆在長安陸軍軍官學院畢業典禮時,以當年第一名畢業生的身份全副鎧甲地表演騎射,指揮對抗演練作戰時,慕容垂、皇甫真等一幹前燕大臣淚流滿麵,就是連曾華、王猛等人也忍不住一臉的戚然。過後曾穆追問自己的父親才知道,原來在那一刻他們都以為是慕容恪複生了。

知道這情況的曾穆更加沉默了,從小失去母親的他原本就有些多愁善感,正如他母親的性格。當曾穆從真秀母親那裏知道了自己母親的故事後,他感到自己與其他兄弟截然不同,他的肩上似乎承擔了他不應該擁有的壓力。盡管父親非常寵愛,甚至寵愛得連其他兄弟都有些嫉妒,盡管其他兄弟在父親的教育或者是“威勢”下不敢有什麼太多的刁難,但是他們目光裏的那種神態卻讓非常內向的曾穆怎麼也接受不了。於是曾穆拚命地學習,拚命地習武,長大後便以優異的成績考入長安陸軍軍官學院騎兵指揮科,最後以當年第一名的成績畢業。

但是這一切都清除不了他臉上那淡淡的憂傷,雖然有父親的關愛,有真秀母親的慈愛,但是曾穆隻有在母親安睡的桃丘裏才能完全地平靜,才能心無雜念地拉起父親教給他的二胡。而另外一個能夠讓曾穆平靜的地方就是教堂,他和北府新一代一樣,國家給了他們堅定的信念,學校給了他們自由的思想,教會給了他們心靈的寄托。

曾穆站在帳篷門口,看著遠處殘豔如血的夕陽,在黃色陽光中如洗如梳的無盡草原,他一時看呆了。為什麼我總是喜歡如夕陽這樣傷感的景物呢?在無語中,在戚然長歎中,曾穆如同一座雕像,與裏海草原一起陷入黑暗中。

十九點一刻,曾穆準時趕到了營部,參加軍事會議。在營部的大帳裏,他不但看到了營統領呂洋,還看到了自己的大哥曾聞,他是以黑海北道行軍總管大營副校尉參謀官的身份來布置任務,在他的身後卻站著表兄慕容令。

“今日上午,黑海北道行軍總管大營召開了軍事會議,確定作戰計劃和行軍路線,我奉大營的指派來宣布命令並宣讀部署調配。”曾聞看了一眼鴉雀無聲的眾多軍官後開門見山。

這次西征算得上是華夏國第三次西征(連北府的一起算上),原因卻有些出人意外。野利循等人在第二次西征中連同西匈奴人渡過頓河和第聶伯河對東、西哥特人發起了猛烈的進攻,造成的後果是有一支西哥特人向羅馬帝國請降。羅馬帝國東部皇帝瓦倫斯“寬宏大量”,同意這些西哥特人南下,居住在多布羅加,以同盟者的身份為羅馬帝國守邊。

但是羅馬帝國的官員們拚命地欺淩和壓榨這些“野蠻人”,結果引起了西哥特人的憤怒,終於在寧康三年年(公元375年)舉兵造反了,事情很快失去控製了,數萬西哥特人連同被北府西征軍趕出家園的東哥特人、斯拉夫人和阿蘭人一起,彙集在西哥特人首領菲列迪根的旗下,編成了一支據說有十萬人馬的大軍,並迅速擊潰了數量不多的羅馬帝國駐軍,殺死了羅馬帝國在這一地區的軍事長官-盧皮西努斯和馬克西姆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