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亦竹沒有雄心壯誌,從來都沒有,他最大的夢想,就是快快樂樂的過完此生。
米亦竹也沒有富人家小少爺的驕縱,不管對方貧窮或者是富有,在他的世界裏,除了親人,其他人都隻分為兩類,喜歡的,和不喜歡的。
兩個多月相處下來,兩位保鏢被他歸入了喜歡的一類,當然,剛開始是不喜歡的。
二人都姓謝,但是沒有親戚關係,當然,也不排除幾百年前是一個老祖宗,一人年長幾個月,姓謝名軍,另一人姓謝名陽,都是性格爽朗的漢子。
二人的經曆相仿,幼年時都沒被寒玉宮選中,然後隻能在武館習武,加入城防軍後,又習得一身殺人技,無奈軍中高手如雲,直到退役,都才隻混了個伍長。
不像馮誌武,寒玉宮出來的弟子,加入最精銳的騎兵部隊,起步就是伍長。
有時候,別人的起點,就是自己終生奮鬥的目標!
軍中的搏殺技,不求好看,實用就行,往往講究的是一招製敵,用最簡單、最省力的招式,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所以普通人都不太願意跟軍中的老卒對視,總覺得他們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即將拖上屠宰場的牛羊。
米亦竹還是個孩子,看老爺夫人的意思,將來也沒有讓他加入部隊的打算,所以,軍中的那一套是萬萬不能教的,教了,就是在害他!
還是按武館的那套教吧,練練力量,再練習些招式,等過個幾年,尋常三五人,應該近不了身。
在二人眼中,這個標準已經降得很低了,可萬萬沒想到,他們還是高估了米亦竹。
這家夥不像其他小孩,自身就沒有習武的念頭,每天那半個時辰完全就是在應付,力量練習還好些,不需要怎麼動腦筋,也不太能偷懶,不過教的那些招式,通常第二天又全都還了回來。
一套普通的拳法練了兩個月,現在還在第三招,而且動作極不標準。
兩位謝師傅急得反省了好幾次,還以為是自己的教學方法出了問題,可不管怎麼看,就這麼簡單的幾個動作,能複雜到哪裏去?
二人又將目光投向米亦竹,將他的小身板仔細觀察了很久,最後得出一個結論:記不住,完全是不想學;動作不標準,是因為關節與常人不同,他,其實已經盡力了。
這就是伍長與副將的區別,兩位伍長過了這麼長時間才發現的問題,副將一眼就看了出來,所以啊,天賦這個東西,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二人商量了一下,還是找到米斯齊夫婦,吞吞吐吐的說出他們的發現。
哪知道米斯齊夫婦聽後麵色如常,見二人麵露不解,米斯齊就笑著解釋幾句。
馮誌武是軍中新星,二位伍長早已聽說過他的大名,見自己的想法居然與副將一致,二人心裏都有些驚喜,不過當著米斯齊夫婦的麵,還是不敢表露出來。
就這樣,兩位保鏢看向米亦竹的眼神都帶了幾分憐惜,教授的時候也稍微溫和了一些,在他們這些軍中殺才的眼裏,男人不能習武,是奇恥大辱。
要是米亦竹知道兩位師傅的想法,估計得捂著肚子笑上很長一段時間。習武,是為了逃避父母的管束,既然現在已投入方老先生門下,比起以前自由了許多,傻子才想練武,有這功夫還不如去找大柱多玩會。
不過米亦竹還是感受到二位師傅的變化,漸漸的,他不再抗拒二人,反而將他們歸入喜歡的一類,非黑即白麼!
今天放堂後,照例,馬車沿著中軸線一路向南,隻不過速度有些快,中午吃完飯喝茶的時候,師父一時興起,給大家講了兩個典故,所以耽擱了一兩刻鍾。
等到了南門口,發現路兩側已停了許多馬車,城牆下的陰影處也圍著許多人,這種場麵不用猜就知道,又是臨時戒嚴。
米亦竹歎口氣,提起包袱麻利的跳下馬車,目光看向那個熟悉的角落。
果然,老乞丐保持著萬年不變的姿勢坐在那裏。
不過今天有些不太一樣,老乞丐沒有等到他走到身旁才後知後覺,而是笑眯眯的望著他,如同一個慈愛的長輩。
“賞你!”米亦竹將包袱扔進老乞丐的懷裏,又從老乞丐身旁撿起昨天拿來的包袱。
最近天天有饅頭吃,老乞丐已沒當初那麼饑餓,隻見他用那雙不知多久沒洗的黑手慢悠悠的打開包袱,抓起一個饅頭慢條斯理的往嘴邊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