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兩成的可能(1 / 1)

“他是不是抗戰勝利後,隨著西遷返回的大學,從渝城回來的?”陸姐夫問。

梅藍喘口氣點頭,“是,今天他們折騰出來的他愛人那什麼照片,就是在渝城時拍的,但他們什麼時候結的婚我不知道,我進校的時候他就已經是學校的老師了。”

“當時三十多所大學內遷,大部分知識分子都去了川渝兩地,你說小月的外祖最有可能去了哪裏?”陸姐夫再問。

“這,倒也能對得上,但還是不可能,從那邊回來的人多了去了!”梅藍依舊說的篤定,又問麻蘇月:“你覺得呢?他教過你一年美術,你從他說話走路或者其他什麼細節上,看到過跟你娘相像的地方沒?”

麻蘇月順著她的引導仔細想,還沒抓到細節時又被老太太搶話,

她說:“小月覺得?小月能覺出來個啥!男的和女的本來就不像,親姐弟也白搭,你和小豫一個像你爸一個像我,不也不像?小月她娘和她舅二十年沒見過麵兒,還能有啥一樣的習慣!”

“所以才要先調查,小陸和小豫做得對,隻要有懷疑就要查清楚。丫頭別慌,咱家這麼多人呢,不管他是不是你娘舅都別慌!更不用擔心誰攀扯你,你現在是蘇月,是被組織保護起來的人,”一直沉默的老爺子突然開口,開口就直接表明態度:“如果是的話,爸的原則是,隻要不涉及到大是大非的問題,咱們能幫就幫。丫頭說說你的想法。”

麻蘇月被老爺子影響的鎮定了情緒,想了一會兒說話:“根據大姐說的和我對他的印象來判斷,有八成的可能不是——”

“還有兩成的可能是?”梅藍出聲反問。

“那兩成是假設他是,倒著推導出來的。”

“倒著推?你可真——”梅藍說到半截卡住,內心生出一種無法跟這弟媳婦溝通的阻滯感,跟害怕這當娘的會把閨女教壞似的,她一個伸手把晏晏搶走,坐到了一邊兒去。

手上空了,麻蘇月咬住指甲又思索了一會兒繼續:

“倒著推,假設他是,那就有兩件事可以被解釋通。

爸,姐夫,你們還記不記得,我哥走前跟我說的,有親戚找上來不讓我認的事?我覺得他多少可能知道點什麼,但他不讓我管,那就說明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其實我之前也想過,我娘跟娘家二十年不來往,多大的仇多大的怨能二十年不來往?父母和子女之間能有多大的仇?即便外祖因為她給我父親做偏房的事生氣,把她攆出了門,但兩三年、五六年,氣總該消了吧?

我哥是四二年的人,那可是抗戰形勢最嚴峻的一年,四野哀鳴、朝不保夕,生死麵前,禮義廉恥還有多大的分量?

再退一步,即使外祖是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人,全當他那個女兒死了。

那我舅舅呢?舅舅也能當我娘死了?

如果是長兄對幼妹恨鐵不成鋼,會這麼想、這麼做,符合常理。

但弟弟對姐姐……我總覺得不大可能,

父子兩個同時都這樣,就更不大可能,一般都是一個明著打,一個偷著護。

如果是,那就隻有兩種解釋——”

看她停頓,關豫又握了下她的肩,把下麵的話接了過去:“第一,你外祖當時就過世了,過世的原因是因為你娘;第二,真正和你娘二十年不來往的是你舅舅。”

“對,”麻蘇月點頭,“但第一條基本可以排除,就我娘那性格,如果她氣死了自己父親的話,肯定當時就自殺了。另外,她偶爾說起娘家時,表現出來的情緒裏有怨、有歉意、有懷念,但沒有悔恨自責。”

“這說來說去,是他們姐弟倆有矛盾不來往啊!”老太太聽懂了,插話:“那你那個舅,要不認你娘,他肯定也不認你啊!也是,要想認的話,你娘倆在鄉下快過不下去的那兩年,他怎麼也得伸把手!你娘可能不知道他在哪,他可是知道你們麻家的老家在哪,隻要想打問,就能打問出來你娘倆過的啥日子!哎呦喂,啥事兒啊這是!”

看老太太有點激動,麻蘇月笑起來截斷她:“媽,咱們先不說這個。我是假設他是我舅舅,假設。再從他不想認我這方麵推斷,覺得可以解釋通兩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他認出了你,卻從來沒跟我打問過你,”梅藍也聽懂了,先說出第一個,然後問:“第二呢?”

“第二是,他私下裏改何秋雁的高考誌願的事,何秋雁的成績很難上工學院是真的,但還有第二、第三誌願兜底,落不了空。如果是看上糧校一畢業就能進好單位的話,他為什麼不明著改?

再者,那時候何秋雁對郝篤修有意思,郝篤修雖然煩她,但從來沒明著表現出來過。就郝篤修的條件,他還看不上嗎?為什麼要阻攔?

他是不想讓何秋雁跟我有交集吧?想讓何秋雁避開我,所以才要避開郝篤修。因為那時候郝篤修拉我幫他打掩護,不少人以為我和他是一對。”

話音落下,屋裏隻剩了兩個小東西的嗚哩哇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