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窈被一陣推搡弄醒後,才知自己又暈過去了。她依稀記得夜裏的自己悲憤到幾近失聲,素素要來攙扶她,被她推開,之後看守竹屋的一名女弟子往她胸口一點,她便失去知覺。
來麓鳴山這些光景,關窈也大致明白那一下應當是點穴手法,但不知為何他們現下又把她弄醒,直接抓住她雙手綁縛到身後,繞了好幾圈繩子,再由兩名弟子緊扣肩膀,出了竹屋。
關窈自是沒見過這種陣仗,隻能著急地向著其中一名弟子說:“勞煩帶我去見一下宋姐姐,我有事情同她說。”
昨日還一聲不吭的對方此時突然麵露古怪之色,匆匆打量一眼,竟然開口:“放心,你馬上就要見到她了。”
說完也不等關窈回答,迅疾出手又點中鎖骨一個穴位,這下關窈發現自己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背後又是一陣好大的動靜,她偏頭,發現素素也同樣被押出來,在他們身後十步路左右的距離,麵色惶惶不安,試圖說什麼,也是半字吐不了。
緊接著,蒙眼巾一遮,她不知道自己要被帶往何方,但忽然明白麓鳴山不想讓她們看見方位。
她心裏又生出無邊的恐懼,咬著牙不讓自己的腿抖得厲害。關窈在瑟縮中感知到身側的兩個弟子架起她騰空跳躍,像是有意在縮短行程。
一路暢通無阻毫無停歇,半炷香後她終於重新踩在地上,又被摘下蒙眼巾。光線刺眼,關窈重新適應了一陣,才發現自己和素素被帶到一個正殿下的平台中央,地上刻著繁複的紋路,形成一個圓。
圓圈之外站滿人。她從衣著打扮看出一側是麓鳴山的弟子們,那另一側應該就是這幾日留宿山門的觀禮賓客。
關窈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多身懷功夫之人。似乎是各門各派前來觀禮的人都聚集在此處,他們好奇的,輕蔑的,各種各樣形容不出來的眼神要射穿她。
甚至正殿上方站著的幾個人,看她的眼神像看一個死人。她下意識往後退,不料身後的弟子拿劍柄抵在她腰眼位置,於是再動彈不得。
不遠處,宋影紗與她並肩在一條線上,同樣被綁縛了雙手,靜默地站著。最後是素素。
圓圈之內除了看守弟子,就隻剩她們三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像是被審判的犯人。
宋影紗抬頭,看向淩虛正殿。她的目光虛虛投在牌匾上,未停留太久。
東琉島的中年男子冷眼看著這一切,譏誚出聲:“孟宗長,這是何意?”
孟隼鄭重地向中年男子作揖,回道:“愛徒千代子橫死在麓鳴山,此事必然要有所交待,經過徹查,目前依舊是宋影紗及關窈、素素嫌疑最大。今日邀各位一同到淩虛殿,也是想求公正判罰,我麓鳴山絕不徇私。”
此話一出,不止觀禮的賓客驚訝,連麓鳴山內門弟子都震驚。一夜過去,傳得沸沸揚揚的案子竟然這麼快水落石出。但此種場合,誰也不敢妄議,小小騷動竟然兀自平息。
伊緹麗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原以為事情有轉圜餘地,怎麼就此蓋棺定論。她止不住探頭去看大殿台階上的肖湛,卻見他並無出手阻止的意思,眼神聚在圓圈內那三人身上,十分警惕。
她強忍著可怕的念頭,暗中說服自己宗門不可能就這樣推紗紗去送死。雖是勉力自證,卻不敢再看,伊緹麗下意識地閉上眼。
孟隼朝宋影紗嗬斥:“孽徒,速速招供究竟是如何做出此等傷天害理之事!”
“我的確有罪,隻是我的罪,在於帶這二人上了麓鳴山。人,是她倆殺的,與我無關。”宋影紗淡淡望向兩邊,眼神陌生得令關窈和素素心生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