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翠明山莊的那一日,天氣不大好,下著微微小雨。翠明山莊位於半山腰上,由於下雨的緣故,山路有些泥濘,馬車走得極慢。
雲舞這丫頭存了讓我和柳豫單獨相處的心思,一上馬車便與車夫坐在了一塊。
鬆濤小舍裏還有若幹侍女和侍衛,是以這回出來,我便隻帶了一個身手不錯的車夫,以及雲舞,還有柳豫。
柳豫很是殷勤地給我剝葡萄,案幾上的雲紋銀盤裏裝滿了一顆顆飽滿的水晶葡萄,另一邊則是疊起了小山般高的葡萄皮。
我心想他既然在公主府裏白吃白喝,伺候我那也是應該的。是以,我心安理得地享受柳豫的伺候。吃了好幾顆葡萄,我有些厭了,便懶懶地擺了擺手,道:“別剝了,我不想吃了。”
柳豫停下剝葡萄的動作,問:“娘子想吃些什麼?”
我褰簾望著外頭的山景,許是下著雨的緣故,朦朦朧朧的,倒是別有一番意境。隻不過每逢我在山上遇到下雨,我的心情都會有些微妙。
當年我遇見晏清,也是因為山路被雨水打濕,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很是倒黴地滾下山。如此一來,我才得以遇見晏清,才會有我們這四年來的愛恨情仇。
我時常在想,若是那一日我沒有上山遊玩,沒有摔下山,沒有遇著晏清……隻可惜無論我怎麼想,都不可能回到過去了。
我扭回頭,又捏了顆水晶葡萄送入嘴裏,輕輕地咬了一口,不經意間抬眼時卻是見到柳豫望著窗外發愣。
我瞅著他,他瞅著窗外,竟然也沒有注意到我在望他。直到我把嘴裏的葡萄吃進肚裏後,他方是回過神來,“娘子還要吃葡萄麼?”
“不用。”我支頤眯眼看著他,“你在想什麼?”
柳豫倒是十分老實地道:“我總覺得我來過這裏。”
我來了興趣,“怎麼說?”
柳豫道:“明明這回是我第一次來這座山,可是方才我看著外頭的景色,總覺得有些熟悉。但卻想不起來我究竟是什麼時候來過這裏的。”
我不以為意地道:“京城郊外的幾座山都長得差不多模樣。”
柳豫笑了笑,“娘子說的是,估計是我夢裏見過。”
約摸過了幾刻鍾,雲舞探進了頭來,一雙杏眼瞅瞅柳豫,又瞅瞅我,許是見我們二人沒任何發展,她有些失望,她無精打采地道:“公主,翠明山莊到了。”
恰好此時外頭的小雨也停了,雲舞扶著我下了蹋階,我雙腳站在地上時,就已是見到了阿蠻急急地走了過來。
阿蠻隨意地向我行禮,我也不在意,他道:“公主殿下,請跟我來。”
我進了翠明山莊後,不得不感慨一番這明寒莊主委實懂得享受,美景連連,讓人看得目不暇接。不過我倒是無心思去賞景,反而是疑惑明明能品茶的地方很多,可是為何溫衍偏要邀我至翠明山莊呢?
我問阿蠻:“你家公子和明寒很熟悉?”
阿蠻很是自豪地道:“我家公子是明寒莊主的貴客。”
我咀嚼著‘貴客’二字,明寒在江湖的威望我是曉得的,可是能被明寒當作貴客的溫衍究竟是什麼身份?
走了好一會,阿蠻方是停了下來。
“公主殿下,到了。”
再次見到溫衍,他仍是那副驚為天人的模樣,臉上仍舊掛著溫潤如玉的笑容。許是我日日夜夜對久了溫衍畫像的緣故,這回看到溫衍,再也沒有出現之前那種目光離不開的現象。
溫衍今日僅是穿了件月白色的長袍,發上束著木簪,腿上蓋了張薄毯,手裏握了冊書卷,目光落在我身上時,微微地頓了下,他道:“請恕微臣腿疾在身,不便給公主行禮。”
我道:“無礙,國師不必多禮。”
“公主請坐。”待我坐下後,溫衍溫和地道:“前些日子不在京中,前日剛回來就聽說了公主想品碧螺春。適逢我從江南帶回了不少極品碧螺春,便邀了公主至翠明山莊前來一品。”
“哦?國師住在翠明山莊?”
溫衍道:“回京時恰好遇到了明寒莊主,微臣與明寒莊主有些交情,明寒莊主便邀微臣來翠明山莊小住幾日。且翠明山莊有處雅地,極為適合煮酒品茶。”
我順水推舟地問了下去,“不知國師住在哪兒?”
溫衍似乎沒有料到我會這樣問,但仍舊溫聲道:“微臣如今住在京城郊外。”
我再接再厲,“京城郊外哪裏?”京城郊外如此廣闊,也有不少居民,要是一個一個地找,也得費上好些時日。
阿蠻卻是忽然開口道:“公主殿下怎麼一直在追問我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