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嘴角一抖。
我平日裏雖是總愛忘記要做的事情,但柳豫這樣一個活生生的人,我斷了頭也絕然不會忘記的。再說柳豫是清西人氏,我也不曾到過清西。且柳豫不曾出現在我府裏時,他也不過是個秀才,我是不可能會認識柳豫的。
柳豫忽道:“如今疑惑的地方有三處,一為為何我會出現在娘子的府中;二為溫先生為何要給娘子一顆能種人的種子;三為為何我會除了娘子之外以前的事情全然不記得。”
這話倒是說得不錯,目前我所疑惑的地方也就是這幾處。
“溫先生太令人驚訝,他會的東西太多。且單看麵相,溫先生就不像是普通的人,他給娘子一顆種子,也不知究竟打著怎樣的心思。”柳豫凝望著我,“從今日看來,娘子要是想從溫先生身上知道些什麼,估計很難。娘子大可從溫先生的隨從身上入手。”
柳豫仍舊一副認真的模樣,“之前你說我是溫先生的人,可我壓根兒就不認識什麼溫衍。娘子,你相信我,我對你絕無二心。”
孟太傅說得不錯,柳豫是個有才之人,他有一雙善於洞察的眼睛。若是柳豫在佑平元年參加了科舉,興許晏清也就不會是狀元了。
我微微一笑,“我曉得了。”
夜晚就寢時,我在床榻上想著柳豫說的話。從他的話看來,我信了他不是溫衍的人。本來我覺得溫衍和柳豫是同一條船上的,可現在反而倒成了我和柳豫坐在同一條船上了。
如今似乎所有的疑點都指向我的新任先生——溫衍。
隻可惜無論我如何想,仍舊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看來隻能像柳豫所說的那般,先從阿蠻身上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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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衍應承了我每天教我一個時辰,地點乃是定在溫衍的小舍裏。次日我早早醒來,梳洗畢後便喚雲舞備了馬車。
臨走前,雲舞頗是不舍地望著小獅子。我心想溫衍的小舍不大,雲舞去了也是礙地方,還不如不去。遂道:“雲舞,你不必跟我去了,就留在鬆濤小舍裏罷。”
雲舞高興地應了聲。
我上馬車的時候,柳豫卻是跟了上來。
他眼巴巴地看著我,“娘子,我也要去。”
我稍微猶豫了下,他又一本正經地道:“娘子同溫先生學畫時,阿蠻定不會在一旁幹擾。到時候,說不定我能套出一些話來。”
我深思熟慮了一番,也覺柳豫這話有理,便應了柳豫。
我下馬車時,就已是見到了阿蠻。昨天因為我害得他家公子麵無血色,他的臉比黑夜還要黑,不過今日看起來倒是和善了許多,見著了我還擠出一個笑容,“公主殿下,這邊請。”
我跟著阿蠻進了小樹林後,便與柳豫對望了一眼。
我笑眯眯地問道:“阿蠻,溫先生今日身子可有好些了?”
阿蠻的腳步頓了下,他道:“多謝公主關心,我家公子身子已是大好。”
這回答倒也不沒什麼不妥,隻不過我卻是從中看出了些刻意為之。我見阿蠻的次數也不少,他的性子我大概能摸得清。如此乖巧如此懂禮數,這可不是溫衍身邊的阿蠻。看來溫衍昨夜定是好好說了阿蠻一番,如此一來才會有了阿蠻今早對我的裝出來的和善。
我又道:“阿蠻你同我說說,溫先生平日裏有什麼忌諱?”
阿蠻沉默不語。
我道:“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你若是不同我說,我又不小心犯了溫先生的忌諱,到時候也隻會害得他不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