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心歡喜(1 / 3)

宋夫人對於宋封禹的婚事始終都是沉默態度,冷清的臉上一點多餘的表情都看不出,就好像壓根沒有這門婚事似的。

宋寧妤自那日阿兄離開後,身體恢複的差不多了,卻提不起心情做點什麼,早上就蹲在小廚房裏看夥計殺魚。

小廚子和他的幫夥也習慣了行事任性的三姑娘,就隨她去,甚至宋寧妤問殺魚的步驟時,還給她詳解一二。

宋寧妤想起那日哥哥衣衫下的甲胄,想起他身後安六拿的紅纓槍,又看看那條在木盆裏睜著白目,已經死透的魚,忽的來了一句:“跟要殺人一樣。”

小廚子手裏的刀差點就掉下來砍腳上,他不確定得回頭:“三小姐,莫說笑了,做個魚哪能跟殺人一樣啊。”

宋寧妤撇撇嘴:“沒說你……算了,今個不想吃魚。”

“哦,啊?”小廚子摸不著頭腦得看著手上處理著的魚,有些局促:“可…可小姐您前個日子還說上次的鱸魚做的不錯,說還想吃呢……”小廚子越說聲音越小,這祖宗的脾氣也是夠百變的,一天一個主意。

“是嗎…那今天就…”

“三丫頭!這麼挑嘴可不行,隻有什麼都吃點才好長身體。”還沒等宋寧妤說完話,一個細細尖尖的聲音從屋外飄進來。

宋寧妤挑起本來耷拉在那的眉眼,真是躺床上久了,腦子也鏽了,都快忘了家裏還有個不省油的燈。

“我要沒搞錯,這是我院裏的小廚房吧,怎麼,姨娘屋裏窮的連口吃食都沒有,非要來我這蹭一口?”宋寧妤連個正眼都懶得給付姨娘,她隻好奇采橘躲哪偷懶去了,也不攔著一些個隨隨便便的人來她院裏,想著就站起身來。

剛站起來,就對上了一雙單純明亮的眼睛。

付姨娘被嗆了一下雖有點生氣,但還是忍下了,接著就把一直躲在她身後的宋還遙扯出來拉到了麵前:“還不是遙兒這孩子說想姐姐了。”

宋寧妤看著半大的小孩,慢慢俯下身,仔細的盯著他的眉眼,想要找出些什麼,但又害怕甚至生氣會發現一些相似的模樣。

宋還遙有些膽小害怕,被緊緊盯著,不住得掙紮著往母親身後躲。

正是此時,采橘拿了個紅木雕花樣式的小食盒子進來,嘴裏好不高興的嚷嚷:“姑娘,剛我被申嬤嬤叫去拿了點桃花酥,姑娘最喜歡這口甜的了。”

采橘還沒跨進門檻就看見了付姨娘和六公子,於是立馬噤聲,快步挪到宋寧妤身旁,低垂個腦袋又不停的瞟宋寧妤的臉色。天爺嘞,這付姨娘真會趁我不在溜進來給姑娘找不痛快,可是六公子你又跟著你娘湊什麼熱鬧!

宋寧妤看了會兒,忽然回頭從點心盒子裏拿出一塊桃花酥遞給宋還遙。三歲大點的小孩怯生生的看著那塊酥餅,轉頭撲進了付姨娘的懷裏。

付姨娘抱著開始放聲啼哭的幼子,尷尬得大聲說:“遙兒!你這是做什麼,姐姐這是疼你呢,不是你說想姐姐的嘛,哭什麼!”

宋寧妤覺得那聲“遙兒”分外刺耳,看著瑟縮委屈的小孩,諷刺得笑道:“嗬,下次來我這蹭飯就別拖家帶口的了,我這湊不齊多餘的筷子。”

說著抬腳走出了小廚房,宋寧妤將那塊糕點塞進自己嘴裏,香甜中夾著幾分甘苦的味道提醒著宋寧妤,宋真姚的祭日快到了。

宋寧妤想起剛剛六弟哭泣的樣子,對著身後的采橘說道:“下人們有悄悄得說宋還遙長得像二哥哥,說他同二哥哥小時候一樣俊朗可愛,名字還是‘還遙’,就像二哥哥回來了一樣。可是我的二哥哥他愛吃桃花酥,他看見我會笑的特別溫柔,我剛剛看了很久……”

采橘聽著小姐又憶二公子的話,隻覺得小姐很可憐,很難過,感覺她下一秒就要哭出來,剛從懷裏掏出巾帕,就聽見那句——

“像個屁。”

采橘錯愕了,張了張嘴,又默默閉上了嘴,將帕子塞回了懷裏。

宋寧妤舉起她沾著餅屑子的五根手指,一根根數著:“湖邊亭子負責灑掃的兩個粗使婆子說過,那日給王、陸兩位大人端茶送水的兩個家丁也嚼舌根呢,被我聽個正著,還有繞著老六轉的那個奶婆子。嗯,正好五個,各賞五十個嘴巴。”說完,欣賞的看著這做出判決的五根蔥段小指。

采橘應聲說“諾”,幫宋寧妤拍掉手上的餅屑子,跟著她走在晴空下。

宋寧妤看著晴朗無雲的天,猛吸一口空氣,道:“憋著也是憋著,收拾收拾,等會兒散心去。”

再看小廚房裏,付姨娘看著哭泣的幼子隻恨不爭氣。算著日子原先短命的二公子的祭日就要到了,也多虧了那個嘴碎的奶娘,總說小公子長得同二公子像,本來她還生氣,她的小兒子同一個死人有什麼好長得像的,但那奶娘這說一嘴,那說一嘴引得一眾下人紛紛都說像,她正好氣氣那個久病的夫人,還有那個不知天高地厚驕橫上了天的三丫頭,就是她惹得她的祈沅夜晚哭泣。

可是這個小兒真是不給為娘的爭氣,見著宋寧妤就哭。付姨娘憤憤得拉扯著宋還遙往回走,隻覺得可惜了沒把那個久病的給氣死,好給她挪位。

小廚子和他的幫夥看著小廚房忽的擠滿了人,又忽的全散了,隻覺得主子家一個好伺候的都沒有。小廚子看著木盆裏的魚,苦悶得皺起了臉——

所以三姑娘今兒到底還吃不吃魚了。

陽光好得很,照得宋寧妤鼻尖癢癢的。宋寧妤臨走前召回了在申嬤嬤那幫手的采萍,囑托了五十個嘴巴的事情,換了常服領著采橘就上街去了。

宋寧妤已經很久沒有去過街上了,倒是采橘熟絡的很。她跟著采橘穿梭在人流裏,透過紗帽,她看著繁華又陌生的街道,覺得自己也該多出來走動些。

她停留在賣飴糖的小攤子前,要了兩顆飴糖嚐嚐。

采橘不識時務得打趣道:“小姐上次吃糖可是把兩顆牙齒都粘下來了。”

宋寧妤想起小時銅花鏡裏上下各缺了一顆牙的醜相,就嬉笑著去捉采橘,說道:“你再說!還不是你買的糖太過沾牙,我不過是在換牙罷了。”

采橘晃著她圓圓的憨態可掬的小臉,說道:“是是是,小姐這次要是再磕掉一顆牙,可就長不回來了。”

“采橘!讓你咒我!”宋寧妤嬉笑著追打采橘,采橘慢悠悠得向前逃跑,還不忘回頭看看小姐,免得她踩了裙擺,摔個滿臉。

紗帽的簾子被風輕輕吹起,露出宋寧妤好看的眉眼,宋寧妤忙停下整理了一下紗帽,卻被茶樓傳來的炒茶香所吸引。

“好香啊……祿春茶樓…”宋寧妤吸了一口空氣中飄來的茶香,駐足在茶樓前,想著也無事可幹,不妨先去喝個茶。

采橘陪著小姐走進茶樓,踏進去的瞬間就愣住了,縱使是在柱國將軍府也不見這般“砸錢”的陳設,都城裏還沒見過哪家鋪子連給客人坐的桌椅矮凳都是用降香黃檀木做的,大手筆啊。

采橘環視了一圈,小小茶樓,小到桌椅板凳,大到裝飾掛畫無不映射出這座茶樓主人的壕氣。“嘖嘖嘖嘖,小姐,我感覺咱喝不起。”采橘篤定的搖了搖頭。

宋寧妤掀起紗帽的一角,上下環顧了一圈:“你就不好奇這座茶樓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