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景帝病後,太子景桓一直擔心父親身體,詢問了太醫父親的病因,都說隻是風寒。可前些天他去給父親請安時,父親蒼白的臉色實在不像是小感風寒的樣子。
今日,本該是父親檢查他課業的日子,可是,父親卻沒來。要知道,景帝最看重儲君學業,自太子讀書起,二十年不曾缺席過檢查課業的這一天。
景桓站於父皇寢宮之外,王公公走來,道:“太子殿下,回去吧,陛下讓老奴轉告您,莫要優柔寡斷,這些事情不是您該擔憂的。”
王公公意有所指,景桓回頭看了眼身後侍從手裏的參湯食盒,微歎一口氣,拱手離去。
太子側妃站在午門外,見太子身後侍從捧著的食盒,焦急得迎上前去。
“怎麼拿回來了。”
景桓看了一眼薑氏,埋怨道:“我說不來,你硬催我來,卻被父皇責備,就不該聽你這個婦人家。”
薑氏被披頭蓋臉數落了一頓,心下惱怒,她本以為嫁作太子便是權利在握,沒想到皇帝的五子竟是匹黑馬,文韜武略,絲毫不遜於景桓,眼下竟和太子平分秋色。
她薑家兩朝元老,縱使是個側妃,她也忍辱嫁進來了,可不是為了以後當個王爺的側妃,她要當的是皇後。
若不是如今五弟勢頭正盛,皇帝身體抱恙,她才不會催著家裏這位做這些個心思。
看著景桓上了馬車,她也連忙上去,掀開卷簾就問:“你至今不納正妃,許是父皇一直鍾意他那外甥女,可你也瞧見了,五弟正妃之位也一直懸掛,你就不奇怪嗎?”
薑氏那點淺顯的意圖,她偏要嫁給他做個側妃時,景桓就了然於心。他見過父親同五叔如何水火不容,明槍暗箭,他實在不想自己同五弟也如此。
“我同五弟,都是一樣的,父皇自有深意,皆不是你我能揣摩的。你莫要再說這些挑撥的話,否則休怪我不顧念夫婦情分。”
景桓厲聲斥責薑氏,催促馬車回府。薑氏低頭絞著手帕,不再出聲,心裏卻是七上八下,思索良多。
日子過得倒是快,宋寧妤更衣的某個早上忽然發現自己的袖子短了。
采萍見著那節露出的粉白手腕,拿了一套粉紅的羅裙:“小姐長得真快,現下該添新衣了。”
宋寧妤看著銅鏡中越發清晰的下顎,想到自己就快到及笄之年了,不免生出些離愁來。
“采萍姐姐,我不想嫁人。”
采萍幫她整理著衣帶,安慰道:“老爺夫人不會逼小姐嫁人的,旁人也不會,小姐想在家裏待多久都行。”
宋寧妤:“那舅舅呢。”
舅舅自然說的是皇帝。采萍不敢妄議,隻能選擇沉默。可他們倆都清楚,太子妃之位空了多年,等得究竟是誰。
近些日子,隨著河東江氏前來下聘,宋祈沅婚事敲定,關於宋寧妤婚事的閑言碎語便也四下傳播開來。
眾人皆以為宋家嫡女同成王世子兩小無猜,當成一對,然而,宋小將軍已同長蘅郡主立下婚約,就在秋後,那麼想來宋三姑娘應會嫁與太子。畢竟當年皇帝本就屬意這個外甥女當太子妃,結果因為她病重不了了之罷了。
宋寧妤聽著那些傳言,自知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卻還是不情願嫁人,王侯將相,她一個不稀罕。
“父親,女兒來給您請安。”
她站在書房門口,對著裏麵的人拘了一禮。
“進來吧。”
宋林放下手中的毛筆,對著門口的女兒招手。
今天的阿妤穿的嬌俏,秀氣的粉色,映出她白皙的麵色和光滑的肌膚,腰間一顆質地圓潤輕盈的羊脂玉隨著裙擺的起伏輕輕搖晃。
宋林讓女兒走近些,對待孩子們向來嚴厲的他,對於這個女兒,始終寬厚仁愛:“今日阿妤真好看,像你娘。”
她聞言,驕傲得抬起腦袋:“娘親本就國色,女兒自然不差。”
宋林被女兒的厚臉皮逗的哈哈大笑。
父女倆說笑間,宋寧妤看向書案上那封正寫著的信,寥寥幾字,卻讓她一愣。
“吾兒年幼,心智不佳,望天子念臣愛子之心,另擇他人以擔太子妃之重位。”
宋林順著女兒的目光看去,轉頭安慰得拍拍女兒的手:“父親知你不想嫁人,你放心,不會有人逼你的,你舅舅也一定不會強求你的。”
宋寧妤哽咽得點點頭,在父親的羽翼下,她一直能任性得做自己。這大概,也是其他姐妹討厭她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