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眼前的枯塚,張鵬的臉頰早已經模糊不堪了。
這是個不怎麼大的墳頭,墳頭上麵長著許多狗尾巴草,在微風的吹拂下狗尾巴草來回地搖曳著。
天漸漸地亮堂了起來,一絲絲的冷意不由得使張鵬打了個冷顫,但這對於張鵬那顆傷心欲絕的心來又算得了什麼呢?
“爹,娘我考上了,考上了。這是通知書你們看看,你們看啊!”張鵬邊擦邊淚邊哽咽著說道。
張鵬A市一個普通農村裏的孩子,隻不過與其他孩童不同的是,其從一出生便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甚至連父親的一張照片家裏都沒有,在張鵬的心裏,父親的形象都是他的母親告訴他的。
但他的母親因為有先天性的哮喘,再加上其為了省錢一直硬扛了幾十年,是了在兩前年終於也不甘心地離開了這個人世,離開了她最眷戀的那個家。
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的農村能夠吃飽那便是已經慶幸之事了,更何況是張鵬所在的這個破損不堪的家呢。
農村的觀念並不像城裏那樣,能夠湊合著過就行了,至於什麼近親與否又有幾個人真正地會關心呢?
張鵬的父母便是近親結婚,說起來張鵬還有一個姐姐,但至於其姐姐長得什麼樣,他自己也記不清楚了,隻知道其姐姐是個智力殘疾,後來因為失足掉入村裏的那個大水坑,搶救不及時便離開了這個人世。
此時張鵬的親人隻剩下了他的哥哥-張鬆,但因為父母近親結婚的原故,張鬆便瞧上去有些傻癡,如此一來其在村子裏便成了眾人欺負的對象。
整個家裏,除了張鵬之外便沒有一個真正正常的人了,是了整個家也將希望全部寄托到了張鵬身上。
從小學到初中,張鵬的成績一直都名列前茅,家裏那黑黑的土坯牆壁上已經被鮮紅的獎狀貼得滿滿了。
每當其母親被惡病纏身的時候,其最好的良藥便是那些貼在土牆之上的獎狀。
“鵬兒啊,咱們這個家已經破舊不堪了,村子裏沒有誰瞧得起咱,你一定要考上大學,要有出息,要出人頭地!這個家的命運就靠你了……”這是張鵬母親留下來的最後一句話。
每每想到這,張鵬總會淚流滿麵。
“娘,這是市一中的通知書,我考上高中了。可,可鵬兒對不起您,咱們家裏的情況您也是知道了,這高中我還是不念了……”說到最後,張鵬的雙目已經淚流如泉了。
緩緩地,他將自己手旁的通知書拿了起來。
再次認真地瞧了眼這張決定他自己以後命運的紙,張鵬不由得將雙目給閉上了。
陣陣冷風吹來,打在他的臉上,帶著絲絲冷意,可對於此時的張鵬卻沒有一絲的反應。
猛然間,張鵬睜開了雙目,緊接著其便將手中的那張紙給撕了,並且撕得粉碎。
這一刻,他的心碎了,就仿佛被電擊了一般。
“娘,你要原諒鵬兒,我也不想這樣,可這學若再上,我哥他非得累死不行。我不能這麼自私……”
望著眼前這個墳包,張鵬再一次嚎淘大哭起來。
就在這時,遠處一個黝黑的身影正在向這裏快速地奔來。
“老二!”
“老二!”
“……”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張鵬急忙將地上那些零落的碎紙屑給用土埋了上去。
“老二通知書呢?”哥哥大氣粗喘著吼道。
張鵬低頭不語。
“通知書呢?”哥哥眉頭上的粗筋暴跳著怒吼道。
哥哥這異常的反應,雖然張鵬已經料想到了,但其還是不由得愣了些許。
在他的印象裏,哥哥是個沉默寡言木訥到極點的人,在村裏即便其被幾個穿著開當褲的孩子戲耍時其也不過嘿嘿一笑了知。
甚至在他被幾個半大小夥子毆打時,也隻是本能地吼幾句而矣。
眼前這一幕,張鵬一下子覺得自己身前這人變得有些陌生了,甚至讓他有了一絲的畏懼。
一陣風吹過,頓時張鬆的雙目如同火球一般暴怒起來。
因為他瞧到了地上的紙屑!
他一把將張鵬的身子給拉到一旁,隨即便在那片土堆裏開始尋找起來。
“哥,別找了。這學我不念了!”張鵬咬著牙,一字一字地說道。
這一刻,他的整個腦子如同被雷擊了一般,望著眼前這個比自己大三歲的哥哥他的心如同刀絞一般。
他的哥哥小學隻念了三年便綴學務農了,一來是因為太愚笨,二來也是家裏條件不允許。
張鬆雙腿跪地,將土堆裏的那些屑紙屑一片一片的撿起。
望著這一幕,張鵬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竟然一把將哥哥手中已經撿到的紙屑給奪了去,隨即一把將其給擲到了半空之中。
而碰巧的是這時正好有一陣風吹來,那些紙屑便如同雪花一般飄到了遠處,落到了茂密的雜草從生。
望著這一幕,張鬆滿臉悲憤之色,緊接著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起來的,頓時便衝著張鵬給了他一個嘴巴子。
這一記耳光力道極大,打得張鵬滿臉通給起來。
在張鵬的印象裏,這是他哥哥第一次動手打人,而打的卻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