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劉瑁被眼前強大的氣勢所迫,停在原地進退維穀。竟是無從多想,下意識的脫口而出,尾音中也是帶著微微的顫抖。
此人一直未出手,隻是在眾人身後指揮,顯然是這群刺客的頭領。方才那一刹那,從兩丈有餘的馬廄跳下,竟能做到悄無聲息,猶如一片落葉般的輕巧。
劉瑁三人皆是習武多年,身法步法多有涉獵。他們很清楚,這對於一名身長八尺,體格壯實的漢子而言意味著什麼。這般的負重若輕,這是多麼可怕的身法!
那如一尊石塑般的壯漢眼中閃過一絲玩味的笑意,用粗重沉穩的嗓音緩緩說道:“某姓苗,居於雒陽多年,久聞拚命三郎大名,今日一見,可否賜教一二?”
這般說話聽著客氣,卻是無禮到了極致。習武之人單憑對手散發出的氣勢便能一較彼此功力,劉瑁已被這苗姓男子駭得不敢動彈,連話都說不順溜了,雙方實力如何一看便知。此時這苗姓男子出言“賜教”,便是對劉瑁天大的羞辱了。
劉瑁聞言,卻是不知如何作答。之前盡力施為,乃是眼見對手武藝稀疏,為了脫困才放手一搏。而如今高下立判,便是舍命相鬥也不見得會有生機,一時間便沒了主意。
“足下所尋之人,非是吾等。晚輩諸人並無冒犯之意,何不網開一麵。”一旁的祝龜見劉瑁沉默不言,而吳班卻是怒意叢生,便搶先開口答道。
“哈哈哈哈……”苗姓男子聽完,仰頭大笑,許久之後才定睛望著滿麵警惕之色的祝龜,驟然喝道:“汝,又是何人?”
祝龜此前尚能勉強支撐,不露怯態。這一聲大喝如晴空霹靂般,直入祝龜心肺,驚得他麵色慘白,連退兩步。堪堪壓住心頭恐懼,祝龜定了定神,朗聲說道:“足下既然知曉了三郎的諢號,在下也不必匿名。不瞞足下,吾乃前朝司徒祝公族孫,小字公道便是。”
“莫為世情惱,河南祝公道。”苗姓男子緩緩念道,眼露微笑,顯然是很滿意適才那一句大喝的效果。話音中陰陽古怪,卻是在冷嘲熱諷。
“此言乃坊間好事者所編,祝某愧不敢當。”祝龜低頭做謙遜狀,客氣的說了一聲。話音剛落,便聽得耳旁傳來一陣雜亂無章的腳步聲,忙挺劍護在身前,與反應過來的劉瑁、吳班二人背靠背的站定,擺出防禦之態。原來,那幫在後追趕的刺客先前已是不敢上前,與劉瑁等人拉開了一段距離,可那九人中有個眼尖之輩,卻是發現自家頭領竟攔在了馬廄前。趕忙發聲喊,招呼同伴拚命奔了過來,複將劉瑁三人團團圍住。
“哼!”苗姓男子板起臉來,滿眼寒霜。不滿的從鼻中冷哼一聲,往前移了半步,在離劉瑁僅餘一步的地方站定。渾身戰意凜冽,竟將衣襟袖口都震得輕輕搖曳,甚為剛猛。他又瞟了一眼將劉瑁等人團團圍住的那群刺客,恨聲道:“汝等手段了得呐,轉瞬間便斬殺了吾手下數人,很是威風啊!這不是冒犯,又是什麼?”
“人便是小爺殺了,汝待怎樣?”一聲狂傲不羈的言語響起,卻是吳班忍了許久,已怒不可遏,在苗姓男子話音剛落時便接口罵道。
此言一出,將場上諸人都是駭住了。圍住他們的刺客自不必說,皆是大驚失色,隻拿雙眼在自家頭領與吳班之間來回打量。從來未曾見過有人敢衝撞了自家頭領,這小子怕是活不久了!這麼想著的眾人,看向吳班的眼神竟是生出了一絲同情。劉瑁、祝龜也是暗暗叫苦,方才正在想著該如何作答,誰知竟被吳班這愣頭青搶了話說,這樣一來全無轉寰的餘地,可如何是好?無奈之下,隻得緊握手中兵刃,全力戒備,絲毫不敢鬆懈。
莫說他人,便是吳班此時也是駭得不輕。他倒是也知道這苗姓男子一身的功夫,縱然他們三人一齊動手,也不見得能鬥過一人。但天生的魯莽武人性子,卻由不得他多想,滿心所念皆是斷不可失了麵子。這苗姓男子武藝高超不假,但幾番對答中卻甚為無禮,是可忍孰不可忍!見好不容易逮到了機會,吳班便秉著“忍無可忍無須再忍”的原則破口罵道。罵聲出口便知壞了大事,忙向同行劉瑁、祝龜二人投去抱歉的眼神,卻瞧見那二人已是全神貫注的盯著苗姓男子的動向,無暇顧他,便也雙手握刀橫在了身前。
“豎子敢爾!”果然,那苗姓男子先是一愣,待反應過來後便是怒發衝頂,目露凶光。也不持兵刃,大吼一聲過後便猛然前竄,左手成掌,右手握拳向吳班殺將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