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少卿注視著柳秋月,“你說,梁富成說的,那個要投誠過來的人,會不會是他的弟弟?”
柳秋月也注視著左少卿,一點頭,輕聲說:“少主,我覺得,可能就是他。”
她們兩個人目不轉睛,互相注視著,似乎在比試眼力。或者說,她們是在窺視著對方的內心,尋找哪怕一絲一毫的變化。
左少卿不動聲色,輕聲說:“秋月,你叮囑監視組的弟兄,叫他們不要放鬆,一定要等到他的這個弟弟,再次出現。”
柳秋月也不動聲色,輕聲說:“是,少主,我明白。”
柳秋月走了之後,左少卿繼續思考,第四,現在看來,梁富成找她詢問的前幾天,他的這個弟弟可能剛剛回過家,因此引起梁富成的憂慮。那麼,第五,這個所謂的“投誠”,是梁富成的想法,還是他弟弟的想法呢?如果是後者,外麵的組織就有危險了。
左少卿獨自一人站在窗前,看著外麵的景色。她在想,怎麼才能找到這個人呢?
二處的工作會於晚上八點整召開。所有的組長都到了,另外參加會的,還有右少卿和柳秋月。
葉公瑾端坐在會議桌的一端,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隻是默默地注視著在座的軍官們。在座的軍官們,則目光內斂,既不看處長,也不看任何人,都在心裏做著承受斥責的準備。
葉公瑾慢慢把雙手放在桌麵上,輕聲說:“誰有煙,給我一支。”
何俊傑就坐在他的旁邊,急忙掏出煙盒,“叭”地一聲打開,遞到他的麵前。
葉公瑾從煙盒裏取出一支煙,隨後又謝絕了何俊傑的打火機。他把那支煙在桌麵上輕輕地墩著,然後開口說:“這幾天,雲發他們一組,采取了一次行動。雲發,你彙報一下吧。”
程雲發最怕的就是這個。他覺得眼前就是條死路,******還沒人救得了他。他舔了舔嘴唇,開口說:“這個,是,是這樣。五月二十九日,我們得到情報,有共黨嫌疑分子在活動。我們做了分析,認為宏發公司經理梁富成有重大疑點,於是派人監視觀察。這個事……這個事,我向處長做了彙報。”他覺得,能救他的,也許隻有這句話了。
葉公瑾對這句話給予認可。但他也隻是點點頭,說:“雲發,你繼續說。”
程雲發舒了一口氣,繼續說:“在隨後的幾天裏,我們察覺到,這個梁富成行動詭秘,十分可疑,可能有……”
在座的人都已經看出來,坐在程雲發對麵的左少卿已經怒火中燒,她慢慢地抬起頭,目光尖銳地盯著程雲發,尤如即將撲過去的母豹。
程雲發也注意到了。他也注視著左少卿,但仍繼續說:“我們懷疑……他可能脫逃,或者,向他的同夥發出警告……”
左少卿終於忍不住了。她砰地一拍桌子,大聲質問:“老程,你先說清楚,你憑什麼說梁富成十分可疑!你一定知道,我也在監視梁富成,我就沒發現他有什麼地方行動詭秘!你說他什麼地方可疑!”
程雲發瞪著她,他也發怒了。但他說不出話來。他不能說,因為這個梁富成和你見過幾次麵,所以可疑。他想反擊左少卿,但他找不出可以反擊的理由。他心裏含著怒氣,臉色已經漲紅了。
這個時候,趙明貴是不肯說話。他是一個十分精明的人。他觀察著處長,也觀察著左少卿。此時,他可不想多管閑事,說什麼沒用的話。
坐在程雲發身邊的右少卿坐不住了。她也看了出來,沒人能救程雲發。程雲發不僅是她的上司,他們還是一條線上的螞蚱。她猛地站起來,指著左少卿,大聲說:“你喊什麼!我告訴你,梁富成就是可疑,他不可疑,我們為什麼要監視他!”
“他什麼地方可疑!你說出來!”左少卿一步不讓。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無權命令我!”右少卿也高聲說。
“這是二處的工作會!”左少卿已經怒不可遏,“在行動中,你們可以不說。但在二處工作會上,你們就必須說!你們有什麼可隱瞞的!”
右少卿高聲叫道:“二處工作會怎麼了!二處工作會上也不是什麼話都可以說!說了,就會泄露給共黨!”
“你狡辯!胡說八道!”左少卿大叫。右少卿的這句話,如錐子似的紮著她的心。從許府巷回來,她的處境一直艱難,誰都可以在她的這個薄弱處紮上一刀。但她更不可忍受的,是她的妹妹也如此尖刻。
“放肆!”葉公瑾終於忍不住,嚴厲地喝道,“都閉嘴!”
葉公瑾有些生氣。右少卿的話,已經轉移了會議的大方向,這是他不能容忍的。現在不是鬥氣的時候。他心裏是要給左少卿一個機會,讓她表現出來。更準確地說,是讓她暴露出來。葉公瑾隱隱地這麼想著。但前提是,這個左少卿必須是共黨的特工。他對此並不能肯定。但像右少卿這麼大喊大叫的,毫無用處。
葉公瑾繼續說:“你們兩個都坐下。這是二處工作會,說話要講道理,誰也不準在這裏大喊大叫。雲發,你繼續說。”
左右少卿都在桌邊坐下來,但仍然互相瞪視著。會議室裏的氣氛因此十分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