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套房子原來屬於保密局湖北站,也就是現在的情報局湖北站。是湖北站許多秘密住房中的一個。魏銘水潛伏初期,已經將房主改在一個現在已經逃往香港的商人名下。中共政權對居住在香港的商人,有特殊的照顧政策。這是一個重點。
其次,這個房子幾年前就被改造成現在這種結構。作為秘密據點,它的安全性相當高。如果轉移離開,在武漢市,可能很難再找到這麼安全的房子了。
第三,這個秘密倉庫裏的所有武器裝備,數量很大,又是這麼敏感,她也確實不敢輕易移動。如果鄰居們看到,那麼小的兩間房子裏,竟然搬出那麼多的大箱子,一定會感到奇怪。如果有人彙報,如果有人檢查,她的這個小組將立刻覆滅。
右少卿心裏最猶豫的是,如果她出事,她的女兒會怎麼樣。她不敢想下去。
右少卿看著緊靠在牆邊的俞多娜,看著她眨動顫抖的睫毛,伸手在她臉上撫摸一下。她問:“還疼嗎?”
俞多娜驚慌地睜開眼睛,連連地搖頭,小聲說:“蘇姐,我真知道錯了。”
右少卿拍拍她的身體,“你知道就好。希望你是真的知道。你想一想,如果你的厚嘴唇男朋友是共黨的探子,你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你想一想,你守著多少武器炸藥,共黨會饒了你嗎?”
俞多娜連連點頭,“是,是我糊塗。”
右少卿問:“多娜,你想死嗎?”
這個俞多娜頓時恐懼地睜大眼睛,“蘇姐,我不想死,求你饒了我這一次。”
“你既然不想死,就好好守著這個地方,不要和任何人來往。如果……”
說到這裏,右少卿就有一點猶豫。她也是個女人呀,明白女人的心事。在心裏,多少有一點同情這個相貌醜陋的女人。她恐怕從未被男人們多看一眼,更不要說甜言蜜語、親吻撫摸了。大概想來,如果有一個男人對她說一句好聽的話,就會讓她心裏開花。
右少卿輕聲問:“你是不是想要一個男人?”
俞多娜慌忙搖頭,“蘇姐,我不敢,我真的不敢。”
右少卿仍然問:“是不是想要?”
這時,俞多娜就沉默了,眼睛裏也有了淚光。她隱約歎了一口氣,小聲說:“蘇姐,男人……都看不上我。”
右少卿心中有所觸動,對這個醜姑娘的同情就多了一點。所以,她想了想,就輕聲說:“多娜,這樣吧,如果真有人能看上你,你也真想和這個男人做那個事,也不是不可以做。但你要走得遠一點,在旅館裏開房間,絕不能在這裏。另外,一個男人,你隻能交往一次,一定不要有第二次。想和你第二次上床的男人,一定是共黨的探子,你明白嗎?”
俞多娜惶恐不安地看著她。臉上的眼淚就如溪水一般不斷地流了下來。她捂著嘴,滿眼都是感激之情地看著右少卿,哭泣著說:“蘇姐,還是蘇姐疼我,還是蘇姐關心我。謝謝蘇姐。”她說著,就嗚嗚地哭泣起來。
右少卿這才明白,這個俞多娜想男人,已經企盼到何種程度了。
不過,右少卿死都不會相信,她給俞多娜出了一個多麼壞的主意。這是一個後患無窮的主意,是精明的右少卿唯一的一次重大疏漏,也幾乎讓她陷入絕境。這些都是後來的事了。容在下慢慢敘述。
第二天早上,俞多娜早早就爬了起來。她給右少卿打好了洗臉水,又做好早飯,小心翼翼地伺候著。那張實在不算好看的臉上,滿是諂媚的笑容。
右少卿吃完早飯就出門了。今天是星期天,她要利用這個機會,給組裏的幾個人找好新的工作地和新的居住地。為了做好這件事,前兩個星期裏,她一直在關注報紙上關於招租或者招聘的啟事。
更重要的是,她還想給自己找一個比較好的居住地。她隻是沒有想到,這個新的居住地,幾乎是一個天生地設的陷阱。
右少卿的這一天,為組員們尋找合適的工作地和居住地,還算順利。
鐵路貨運站在臨街的布告欄上貼出告示,招聘辦公室職員,但要求學曆是高中生以上的。右少卿從布告欄前緩緩轉身,臉上帶著柔和的微笑。這個位置對紀寶興很合適。鐵路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地方,連通四方。她希望鐵路上有自己人。
漢江商貿公司的倉庫需要搬運工。這個工作要的是力氣,是剽悍,是野蠻。古占標五大三粗,低著頭看人也會帶著一股狠勁。他來幹,就仿佛在身上披上一層偽裝,沒人會想到他從前還幹過殺人的生意。
栗長貴則可以去鴻運運輸公司。這個公司是專門為鐵路運貨的。這樣一來,栗長貴和紀寶興就可以由此建立起某種聯絡。一次朝鮮戰爭,讓右少卿看到,武漢真是一個極其重要的運輸中樞。在這裏安插人,確實有必要。
這個時候,右少卿忍不住就想起姐姐當年在辦公室裏掛的一幅地圖。姐姐到南京不久,就開始在各處安插密探,和她現在做的,幾乎是一樣的事。隻不過,她們的位置已經顛倒過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