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和祥點點頭,“那麼,你能夠確定一個地點嗎?”
趙明貴想了一下,說:“從中北路向南走,就是楚漢路的路口。我也許可以引他到那個路口。塗先生,我隻負責引他出來,其他的,我什麼也不能做!”
塗和祥盯著他,“我再確認一下,時間?”
趙明貴冷靜地說:“五月二十四日,上午八點左右!”
塗和祥沉思著點點頭,“能這樣,就最好了。”他慢慢地站起來,說:“趙先生,等過幾天,我再和你聯係。我現在要走了。”
塗和祥靜悄悄地離開了。他出了後門,很快就消失在黑暗的蘆葦叢裏。
夜風仍然輕輕地吹著。蘆葦叢裏傳來輕微的響聲。
趙明貴站在後門外,望著無邊的黑暗。此時,他隻感到全身冰涼。
回到屋裏,許文梅仍坐在桌邊,並用猜疑的眼神注視著他。趙明貴在桌邊坐下來,點燃一支煙,也注視著許文梅。
許文梅終於說:“姓塗的想幹什麼,你會不知道?”
趙明貴點點頭,“我知道。他一張嘴我就知道了!”
“那你為什麼還要引那個姓杜的出來?”
“阿梅,我們被那個姓杜的控製著。這種日子你還沒有過夠嗎!”
“能過這種日子,至少證明我還活著!還沒有被人拉到野地裏槍斃!”
“未必!我們這種人一旦暴露,就隻有這一條路了!”
“你那麼做,這條路就會走得更快一點!”
“也未必!或許我們還能逃出一條命來呢!”
“阿貴,你說,你還能往哪裏逃?我們在濟南的時候,就被人家掌握了。他們沒有動我們,你幹嘛還要惹他們!”
“他們沒有動我們,是因為他們另有目的!”
“什麼目的!”
“我不知道!但他們肯定有!隻是我們不知道罷了!你不要犯糊塗!”
“阿貴,我還是那句話,你能往哪裏逃!這才是最關鍵的!”
“往遠處逃!越遠越好!逃到天邊!******,也許我們還能逃回台灣呢!”
“你終於說出實話了!你就是想回台灣!你就想回台灣!”
“我就是想回台灣!回到台灣我才最安全!”
“那麼,我呢!我怎麼辦!”
“你也跟我一起走!這個話我早就跟你說過!你怎麼還問!”
“因為我不相信!一絲一毫都不相信!你去了台灣,還要我幹什麼!你們一家三口團聚了!我跟誰團聚!阿貴,不要說回台灣了,就是在逃亡的路上,你可能就會把我當作一個累贅!恨不得我死了才好!”
“你胡說!”趙明貴瞪起了眼睛。
“我沒有胡說!你就是想扔下我!和你的老婆孩子團聚去!”
“你胡說!”趙明貴突然掄起巴掌,重重地打在許文梅的臉上。
她的臉立刻紅了半邊。她哭了起來,滿臉都是眼淚。
她狠狠地說:“趙明貴,我說對了!你還想著你的仕途!你還想著升官!還想著你的老婆孩子!你從來不會為我想!”
趙明貴憤怒地瞪著她,又是一掌,更重地打在她的臉上。
許文梅被打得彎下腰。她哭泣著,也提高了聲音,咬牙切齒地說:“趙明貴,你不得好死!我恨你!我恨你!”
趙明貴如木雕一般呆坐著,看著哭泣的許文梅。床頭的小燈,燭火一般半明半暗地照在他們的臉上,似乎還在微微地晃動著。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慢慢地走過去。他拉住她的手,又緊緊抱住她。
“阿梅,別哭了。你輕一點,輕一點,不要被外麵的人聽見。阿梅,你怎麼不相信我呢?我們在一起多少年了?我們是患難夫妻呀!”
許文梅仍然哭泣著,怎麼也止不住。
趙明貴拍著她的後背,不斷親吻著她,不斷哄著她,又說了許多保證的話。
這天夜裏,他們背靠背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睜著眼睛,睜得大大的。
在這樣的黑暗中,他們其實什麼也看不見,眼前都是一片漆黑。他們各有各的心思,都在想著自己的下一步,應該怎麼走才更安全。
他們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向對方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
這天夜裏,淩晨兩點鍾時,正被塗和祥和趙明貴惦記著也算計著的杜自遠,也坐在自己沒有開燈的房間裏,靜靜地思索著。
關於那個“核心部件”的安全問題,現在還有兩天時間。他相信,在這兩天裏,一定會出事的。台灣特務絕不會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