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秦王自出生祈佑的符籙一大堆,登基後又得到了幾條南海神獸的魂魄。前幾年神通該學的也學了,撇開眼看看,不消片刻就能瞧見妖怪原型。

枕邊人包藏禍心,身攜妖孽,恐怕自個心裏跟個明鏡似的。

放在身邊兩三年都不殺,難道像傳聞裏的那樣耽於美色:“霏豔人迷眼,溫柔鄉中無哀愁,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華陽夫人背後一大家子人,大多和朝廷的黨派有關係,縱使發現了事實也隻能忍著,小不忍則亂大謀。

呂不韋越想越多,越想越覺得難受,幹脆大手一揮步調加快,腦子裏種種幻想散成浮雲。

他恨自己的毛病,攛掇人心,事事權衡利益關係。活那麼累幹什麼?想那麼多有用嗎?沒罪找罪受。

可是話又說回來,他就靠這種心思吃飯,沒這種能力反而會不幸。

他之前從商啊,商人交換價值以便從中謀取利益,攥住對方想要的東西抬高價,稀少的,有用處的,虛榮心,標榜地位,顯示階級,人的心摸清楚,抓住機會,隻要欲望不過於膨脹,就有很大機會賺取錢財。

現在情況改變,身份已經從商人變成說客。心隨境轉,之前那些道理可以借鑒,卻不能繼續堅守。

呂不韋這樣想著,勸誡自己轉變思想,努力學做一個合格的政客。至少將“嬴異人”這個商品推銷出去後,學著官場套路。

晏修走進庭院,遠遠看見一個老態龍鍾的仆從跑過來。

“這.....這是怎麼了?!!”李管家跑過來扶住陽泉君,低頭輕輕喚了幾聲名字,沒有瞧見反應,嘴巴微張,兩側胡須顫顫巍巍跟著抖動。

“中風了。”晏修將陽泉君放下來,冷風吹過來,忍不住哆嗦幾下。

“天這麼冷,去醫館找個大夫瞧瞧吧。”

李管家咿咿呀呀,緊張半天說不出話。

“啊對對,對對對!”

他轉過身跌跌撞撞跑進內室,出來時身後跟著幾個丫鬟婆子。

幾人手忙腳亂地將披風裹緊陽泉君,後麵一個機靈小廝伸出頭,瞥了一眼,隨後急衝衝出府找醫館醫師。

眾人將陽泉君抬走,晏修盯著眾人的背影,臉上神情淡淡。

“看什麼,跟上去。”

呂不韋手指拍打折扇,緋紅山茶畫在扇麵上。

“......我不去了,反正我沒什麼用。”晏修找了一棵樹,靜靜蹲在樹下。

“萬一他掛了怎麼辦?”呂不韋站在樹影裏,卻沒有跟上去的意思。

“呦呦呦,還擔心人家,”手臂撐住腦袋,晏修翹起二郎腿,歪歪斜斜倒在一旁,“嘿,你鹹操蘿卜淡操心,人家活老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