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城大地中,有一處方圓五百裏的荒原地界,從高空俯視,一連串從地麵拱起來的洞口清晰可見,如同一串黑鑽項鏈一般,這就是文水火山群,民間畏稱為鬼蜮,修行界敬稱地心穀。
時值伏暑,荒原表麵隻有淺淺的草皮,肉眼可見的熱浪迷幻著行人的眼睛,從地麵看去,這處荒原綿延不絕,起伏不定,低矮有幾十米的山包,高大有幾百米的山頭,它們口子周圍可見冷卻不知多少年月的熔岩,周圍的綠皮賦予了它們一些新的生機。
一座約摸兩百來米高的火山口上,走下兩位俊俏的姑娘,其中一名身著白色右衽漢裝的女子將手中一捆牛筋繩索扔在此處,轉頭對另外一名身穿杏色衣裙的女子說到,“走吧玉洱姐。”
“哎,走吧走吧,真是辜負孫伯父的期望了。”
原來二人正是前來幫助孫家尋找線索的玉洱和梅笑寒,梅笑寒依舊手持玉劍,發紮梅簪,英氣十足,玉洱不改舊妝,菩提座下長久修行,她麵目淡然,風清氣正。
兩人緩步從火山包那些被前人踩出來的道路上向下行去,一邊走一邊交談著。
“你說這孫家棟賴死賴活的,為什麼非要往這裏跑?這裏又沒什麼法脈,就是一處未知絕境,真搞不懂。”梅笑寒心中疑惑萬分,身為一方金令,怎麼會這般輕生,真不像大家族出來的人。
“或許其中有什麼因由吧,我們隻是不知道而已。”
兩人轉過一道彎,借山勢避開了陽光,看著光禿禿的地心穀上零星散落著許多人影,梅笑寒繼續說到,“話說回來,華夏各處法脈都在明處,真正稱得上險地的還真不是很多,這地心穀越是越下,空氣越是稀薄,那看不見底的地洞若是真掉進去了,真不知有幾分活命的希望。”
“我們剛才下潛多少米來著?”
“那條牛筋繩聽說是一公裏的長度。”
“那就是一千米了,一千米都沒到底,如果孫家棟真的進去了,我想應該是沒了活路,哎,隻是可惜,作為家中長子,孫伯父對他期望深重,竟然不惜獻出華佗妙法發布火炬令,他心中的焦慮和心痛,可想而知啊。”
“哎算了玉洱姐,不說了,氣勁之下,誰敢放棄繩子下去?難怪火炬令會升級成鼇頭令,此事非有禦空能力的人所不能及。”
玉洱其實也知道,隻不過清流到底和峨眉有私交,黃山和峨眉兩山修行法脈交流甚篤,涉及領域從書畫,醫藥,到山茶,研學等方麵都有深入的合作,孫國輔作為掌門人自然和峨眉掌門疏影居士交流密切,玉洱自然而然成了代理人,頗受孫國輔賞識信任,此刻不能幫到這位家主的忙,自然心生愧疚。
“也是,我等確實做不到啊,連孫伯父都沒發現蛛絲馬跡,我還糾結什麼呢?哈哈哈,還是你這個小妮子沒心沒肺的,想得挺開。”
梅笑寒一挑眉毛,一把摟住她的肩膀道,“謔,玉洱姐你倒會編排人,我什麼時候沒心沒肺了?那剛才下去要不是我拉住你,你早被地心迷幻精神掉下去了。”
“嗬嗬嗬,好了好了,我開玩笑的,我開玩笑的。”
“呀!小心!”
兩人正值轉角,卻遇一人,道路狹窄間來不及躲避,梅笑寒急忙側身,肩膀撞擊到對方的胸膛之上。
“啊,什麼鬼!”
待迅速瞟了一眼對方姿容,梅笑寒驚懼一頓,快速向後倒退幾步。
不怪她們二人猛然間被嚇一大跳,隻見此人華袍加身,麵帶猙獰鬼麵,齜牙咧嘴,目露凶光,頭上戴一頂鳳翅紫金冠,高高的翎羽讓他看起來格外高大,衣服上的繡飾色澤絢麗,整個人不見一絲一毫的皮肉露在外麵,端得邪異至極。
“走路要看路老鄉,驚抓抓的,讓開。”
鬼麵人聲音中透出濃重的豫話口音,他趁著兩人讓開的道路向上攀去,梅笑寒鳳目蘊寒,她咬咬銀牙,“好個不敢見光的老鼠,走路沒聲音反倒怪我們了。”
鬼麵人停步側身,露出半張不堪入目的麵容,“嘁,神經兮兮的。”
“你!”
“好了好了,算了,跟他計較什麼?”
玉洱趕緊拉住她,低聲道,“笑寒,此人不知來曆,別多生事端。”
梅笑寒冷冷地看了對方一眼,悻悻地一甩袖子,和玉洱繼續朝下行去。
繼續前行的鬼麵人快步上山,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立馬駐足停留,轉身看向兩人消失的方向,“咦喲,這麼純的法力呢,貌似有兩股能量,是哪家高手?隱門果然是人才濟濟呀,哈哈哈哈……”
這話從他嘴中說出,真是聽不到絲毫的誇讚,反而有說不清的傲然,話畢他便踏著朝雲靴繼續朝山口走去。
……
迎著蒼茫的白雲,下得山來的梅笑寒二人繼續朝著下一個更為高大的火山口行去,梅笑寒懷抱玉劍,冷聲問到,“玉洱姐,你見多識廣,你看剛才那人是什麼來曆?”
玉洱一抹白眼,“什麼見多識廣,你走南闖北比我少麼?”
“嗬,我這不是沒見過嗎,問問不行啊。”梅笑寒頗有些尷尬地回答道。
“真是,懶得搭理你。觀他裝束,我看應該是鬼戲一脈的人。”
“鬼戲?”
“嗯,曾經在贛境的時候,我和師尊拜訪過鬼戲一脈的人,鬼戲又稱儺戲,大多傳自巫術世家,裏麵高人太少,在道脈上不為人所重視,不過師尊告訴我裏麵還是有高人的,他們專修某個或幾個神靈,貫徹的是宗古和神秘主義,隻不過很少現世,具體怎麼樣也不清楚。”
“原來是這樣,難怪大熱天的還這麼裹著自己,當真是個怪誕修行族群。”
“嗯,沒錯,他們的理念就跟念佛一樣,把自己打扮成鬼神模樣,長期修行就能成神。”
“那這樣說來,還真有些門道哈。”
“所以我才拉住你嘛,不過我也有點好奇,以你在修行界的聲望,他居然不認識你,完蛋了,我們的笑寒仙子不受寵了,哈哈哈。”
梅笑寒臉色一囧,一把揪住玉洱的腰肉,“什麼受寵不受寵的,看我擰你的肉肉。”
“哈哈哈,別別別,姐錯了,等,等等,快看……”
“又來這招,我可不看。”
“真的真的,快看,那人是不是很眼熟!”
見玉洱言語中的真意,梅笑寒才轉頭向遠處看去,果然見到遠處熱浪中一藍衣女子,她身形中正,不偏不倚,身旁還跟著一白衣男子,兩人也正從她們的斜對麵向火山口行去。
“梵……梵無累?是她們姐弟倆。”
“走,去迎接她們。”
玉洱倒是高興地拉著她向梵無累二人迎去,很快,四人便都能看清對方的身影,遙遙招手打著招呼。
到了近處,玉洱真誠笑道,“梵姐,梵弟,真是太巧了吧,居然能在這兒碰見你們。”
“玉洱,好久不見呐,我也沒想到,這位就是笑寒仙子吧?幸會幸會。”
“額,幸會。”
沒想到原道金令這般平易近人,心高氣傲的梅笑寒一時間有些愣神,反應過來後匆忙回應了一下。
“玉洱姐,你們來多久了?”梵無掛露出陽光的笑容,對著玉洱問到,他幹淨清爽的氣質很能討女人的歡喜,玉洱一直以來對他都頗有好感,“我們來了差不多一個月了吧,你們呢?”
“邊走邊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