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紹跟何慧在考完試第二天早上來接他們回家,沈南風收拾了一個行李箱,而梁詩爾隻帶了作業,她打算吃完年夜飯就回來。
“家裏有衣服?”
沈南風把行李箱推到門口,看見梁詩爾坐在沙發上插著耳機練聽力,壓根沒聽見自己的話,忍不住走過來摘了她的耳機,問道:“不帶衣服回去嗎?”
“啊,我帶了的。”
梁詩爾迅速在練習卷上勾了一個選項,然後從腳邊的書包隔層裏掏出一個衣物整理袋,打開讓沈南風看。
裏麵有一套睡衣和一件打底衛衣,簡單的不像是回家過年,而像是去他家一日遊似的。
“你打算過年的時候都不出門嗎?”
“我在越江也沒有要走親訪友的對象啊。”梁詩爾把耳機摘了繞到一起,非常自然的說:“一定要出門的話有身上這套就夠了。”
沈南風皺了下眉頭,捏著梁詩爾的後頸把她提溜進房間,打開衣櫃對她說:“多收拾幾套衣服,要厚一些的。”
“哎呀,用不著。”梁詩爾背著手想掙脫沈南風的挾製,但她不到沈南風胸口高,輕而易舉就被敵人挾製住了。
沈南風說:“聽話,讓你收拾總是有用的,你不動我幫你了啊。”
讓人幫忙收拾衣服的行為總有種親密的意味在裏麵,梁詩爾是說什麼都不可能讓沈南風幫她收拾,隻能連忙阻止:“行行行,我自己來。”
既然點名要厚的,梁詩爾就把她最厚的那件紅色工裝羽絨服塞進了行李箱,這顏色太打眼了,穿上就是一塊人形標牌,站在春運的火車站裏也能一眼看見的那種,何慧給她買的時候可能根本沒考慮過青春期女生的穿衣審美,以至於梁詩爾把它從津口帶到越江來,一次都沒上身過。
她忽然惡向膽邊生,沈南風害她替付雪茹寫作業,她決定整個過年期間都穿著這件衣服在沈南風麵前晃,不信不能閃瞎敵人的眼。
她一邊收拾一邊偷著樂,沈南風幾次路過她房門口的時候都看見梁詩爾嘴角上揚,烏黑的眼珠裏有藏不住的笑意,她的頭發比一般人顏色淺,也更軟一些,揉起來的手感像在摸長毛貓,沈南風不知道她肚子裏裝著什麼壞水,隻覺得這個姑娘像春天裏堅韌的雜草,被火燒盡了,風一吹,還能頑強生長。
梁詩爾收拾完了,坐在地上一抬頭就發現沈南風在偷看自己,謀劃壞事的人做賊心虛,但卻惡人先告狀:“再看收費啊。”
沈南風側坐在沙發扶手上,正好對著梁詩爾的房門,頗為豪氣道:“包年,刷卡還是轉賬?支持24小時觀看嗎?”
梁詩爾感覺自己被調戲了,某些假正經的人不要臉起來真是天下無敵。
恰好客廳電視裏在放廣告,“再看,再看就把你喝掉。”
梁詩爾後槽牙一切,凶巴巴道:“再看!再看就把你吃掉!”
沈南風當即笑出了聲。
好在沈紹跟何慧及時趕到,把要吃人的梁詩爾與差點笑的停不下來的沈南風塞進了車裏,兩位父母好像是一個開關,原本你來我往打鬧著的兩人頓時像換了個人,一個麵無表情,一個一言不發。
沈南風腿長坐在副駕駛,沈紹今天親自開車,問他什麼他就回答什麼,任誰看了都是一副父慈子孝的溫馨場景,何慧與梁詩爾坐在後麵,從上車起梁詩爾就一直麵朝窗外,街道上車和人都很多,遇到擁堵的時候騎自行車的反而比開四個輪子的速度要快,梁詩爾看著非機動車道上騎著自行車帶著孫女慢慢路過他們車邊的老爺爺,那背影忽然就讓她想起了自己的生父。
她的父親是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初中數學老師,帶的是初三尖子班,他很盡責,每逢臨近中考的日子,總有好幾個月吃住在學校,完全忘記了家裏還有個年幼的女兒。
理工科男人大多不善言辭,他平日裏話很少,少到梁詩爾現在回憶起來,也想不起他曾說過的隻言片語,但梁詩爾記得他騎自行車的樣子,彎著腰弓著背,會讓梁詩爾坐在前麵的橫梁上,小時候的梁詩爾喜歡跟父親一起握車把,遇到下坡速度快的時候會“咯咯”直笑,那個時候方恒就會低下頭在她小包子一樣的白嫩臉頰上親一口,胡茬紮的梁詩爾直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