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絕大多數人都已經進入了夢鄉。
夏曉強驅車4個小時,終於抵達了目的地,輕水鎮。
這輕水鎮的的確確就是二十幾年前的樣子,在農業銀行門口停了下來,把卡塞了ATM機,嘩嘩地一直取到了限額,取出了2萬現金。
其實他在沿途服務區加油的時候,有找過自動取款機,但是沒有找到。
看著路邊的梧桐樹,夏曉強的思緒一下湧上心頭,這輕水鎮的一草一木,他都是如此熟悉,就連幾年後,哪片區域會優先拆遷改造,他都一清二楚。
但這輕水鎮是他心底最深處的秘密,迄今為止,他連任何一個人都沒有去告訴,他更加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重活一世,會落魄到要回“老家”來掙拆遷那個程度。
出了小鎮,開往農村,沿著坑坑窪窪的水泥路一直往東開,昏黃的鹵素汽車大燈下,看到了許許多多能和記憶中相重合的畫麵,這種感覺非常的奇妙。
熟練的拐進一個路口,車子停到一處公用房屋門前,這裏是這些年村裏碾米的地方。
下了車,打開了在祁雲鎮海波小店裏買的手電筒,這次是有備而來。
踏在熟悉的小路上,夏曉強甚至能記得“莫新雲”小時候在這條路上摔了不少跤,有一次掌心撐地,小石子甚至嵌進了肉裏,費了老大勁才挑了出來。
此時的夏曉強沒來由的害怕起來,如果看到了童年時的“自己”,會不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但是,不見上一見,他始終不會甘心,而且以後想單獨來這個輕水鎮,怕是一時半會又找不到合適的機會。
以什麼樣的方式去見“莫新雲”呢?大晚上的偷偷摸進去?夏曉強覺得不太靠譜。冒充遠親來報喪!就這麼幹,先看看情況,實在不行就直接敲門了。
夏曉強車停的不遠,沒走幾步路,就來到了“小叔家的牆角邊,果然小叔家邊上用一塊長條的水泥板擋著曬穀場,就是怕車開過,把曬穀場壓壞。
又走了幾步,夏曉強用手電筒照了照,其實今晚的月亮格外的明亮,但他還是想把眼前的這棟三層建築看的清楚一點,這就是“莫新雲”的家,緊挨著路口的第二戶人家。
紅磚綠瓦,沒有圍牆沒有護欄,就這麼方方正正的一個三層樓房,房子是三年前新造的,紅色的磚塊裸露在外,因為缺錢,整個外牆都沒有粉刷。
事實證明,房子的的確確是在的,現在的夏曉強、更加想要知道,住在這裏的莫新雲到底怎麼樣了。
提著手電筒,夏曉強繞到房屋側麵,透過老式的玻璃窗台,望了進去。
燈光照射進去,隻見大廳裏頭,一隻黃色的矮腳狗撐起了身體,在那裏呲牙咧嘴,發出嗚嗚的警告聲。
“小黃。”“嘖嘖。”夏曉強試著按印象當中呼喚了幾聲,這條狗反而旺旺地大叫起來。
看了一眼大廳中的陳設,三輛自行車並排放在一起,一輛較小一點,較新一點的銀白色自行車就是莫新雲的,印象當中,這輛自行車應該是二十四寸。
車子的坐墊上沒有積灰,還好,看樣子這裏的莫新雲並沒有變成癡呆。
黃狗的汪汪大叫聲,引起了樓上的警覺,二樓亮起了昏黃的鎢絲燈光。
樓上人影扇動,老式的藍色鋁合金窗戶“噗哢”一聲,拉開了,探出了一個壯年男人的腦袋:“誰啊?誰在下麵?”
夏曉強的內心有點害怕起來,自己如何去麵對這一家子人,他想到了在這個空間,自己和這莫新雲有可能是完完全全不相幹的兩個獨立個體,而自己雖然是來自二十三年以後,但與現在的莫新雲卻完全不相幹。
夏曉強腦袋極速運轉,想著直接喊報喪的話,有點不太吉利,報“自己”的喪嗎?自己在這個時空明顯還沒出車禍,別說車禍了,車都還沒影呢。
“乾鬆阿哥,我是新橋村呂永發家的小兒子,我本來去市裏,車子發動機水溫過高,跳警報燈了,我車停在那邊冷卻一下,想在你家休息一下,討杯水喝。”夏曉強抬起頭,臉不紅心不跳的向樓上解釋道。
莫乾鬆聽的夏曉強講的有板有眼,一口地道的本地話,新橋村是莫乾鬆外婆家,也那邊也確實有呂永發這麼個人,兩家人根本沒有走動,人家家裏麵哪個是小兒子,他還真認不出來,但能清晰的講出這麼多東西,而且對方又認識自己,應該不會大晚上的來害自己。
“好,你在樓下等一下,我來給你開門。”莫乾鬆應了一聲。
沒多久,一樓大廳的燈也點亮了,黃狗在莫乾鬆的招呼下,已經被趕到了裏屋。
邊門哢哢地打開了,夏曉強趕緊走上前去,遞出一根煙。
“乾鬆阿哥,這大晚上的,實在是打擾你們家了。”夏曉強偷偷打量著縮在莫乾鬆身後的莫新雲,莫新雲跟了下來,這倒省的自己想辦法上樓找他了,和印象當中一模一樣。
心中的感覺非常的奇妙,他此時已經確定了,這個人確實是完完整整經曆了、自己曾經、經曆過的童年,看著眼前少年時期的莫新雲,他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曾經的自己,這種感覺非常的奇妙,但他們現在確實是完完整整的兩個不同個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