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與朗奎到家時古木已經睡下。
畢竟能指望一棵千年古樹等待誰呢?
倒是古塵寰一直醒著,躺的時間太久,入睡倒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以前他整宿整宿睡不著覺,肉體的疼痛、精神的緊繃、心裏的不甘與憤怒……
三年來他整個人恍若填滿火藥的爆竹,一點就炸。
買來的那些仆人,聲音大點他炸、走路慢點他炸,就連他們吃飯、睡覺、呼吸都能令他毫無預料的炸裂。
睜眼閉眼都是屍山血海、一片猩紅。
心中千般恨,換做一字殺:
“殺!”
殺瘋了的他見不得活人在身邊走動,也試著克製自己,但福伯每次帶人回來,他最多隻能夠克製三天。
而後,戾氣大爆發。
福伯始終相信他命中的貴人會以最低微的身份出現,所以耗盡錢財也要不斷買人回來。
哪怕,幾天後又會被他下令拖出去殺掉。
但這一切,都在古木的到來開始有了改變。
體內的灼燒不再那麼強烈,心裏憤怒與不甘也暫時平息下來,眼睛不再刺痛……
不再閉眼睜眼都是一片猩紅。
這兩日,總算能睡個安穩覺了。
他以前對老禿驢“空了”的話嗤之以鼻,認為普天之下,何人當得起“貴中之貴”?
現在看來,禿驢是對的,福伯的堅持也是對的。
古木不管是人是妖,於自己而言,都是治愈。
古木睡下沒多久,福伯和朗奎便走進了右邊正屋。
昔日的威猛先鋒沒了“老子天下第一”的屌樣,他現在佝僂著身子,瞎眼、斷腿、滿臉滿身都是疤痕,醜陋落魄、活得還不如一條流浪狗。
猶記戰場之上,他總是一馬當先衝在前頭,就算最後一仗明顯是個死局,也始終擋在前麵。
以一敵百,最後被大涼軍隊用人潮淹沒。
古塵寰心想,不愧自己那些年對身邊所有人都苛刻,唯獨對他心存容忍。
因為他早看到,這個莽夫糙漢始終存有著一顆赤子之心,跟身邊那些整天爭權奪利的賤貨們是不同的。
吃了老參須的朗奎明顯精力旺盛,他嚎啕痛哭了大半宿,吵得古塵寰耳朵發麻。
福伯實在忍不下去,跑進廚房將剩下的半鍋兔子肉端來,這才堵住了他的嘴。
朗奎被安排住在北邊廂房,裏麵同樣隻有一張鋪著茅草的木床。
對於這個死裏逃生的糙漢來說,死人堆都睡過,又何處不能安眠?
福伯囑咐他,明日天不亮趕緊起,出去守在主子身邊。
朗奎還以為又有敵人來襲,信誓旦旦保證,明日一定擋在主子前麵。
福伯道:“你要敢擋在主子前麵,他一準從後麵捅你兩刀。當然,他現在不能動,但會讓我捅你兩刀。”
朗奎不明所以,福伯則高深莫測走了出去。
福伯發現,古木每天在把自己當成一棵樹種下的時候,院中都會有一種神秘能量充盈著,這跟她那天救自己時傳入體內的氣流很像。
但那氣流是一種生機,而院中的能量,卻像是組成生機的一部分。
他發現自從吸收了這種能量,短短兩日內功力提升了至少一成。
這可不是個小數,他的功力,已經十年來不曾鬆動過了。
他不明白木木為什麼不直接把生機傳給主子,而是要他每天自行吸取這種明顯不如那生機的能量。
要是古木知道他心裏的想法,定會嗤之以鼻:就那廝的強盜體質,隔空就能打劫,哪還需要近身傳送。
她要敢貿然出手,隻怕會被吸得渣都不剩!
況且,還有一雙讓她莫名覺得危險的金瞳。
古木才不會貿然把自己搭進去呢,救人也是順手的事,實在不順手,管你去死!
令人意外的是,朗奎呆了一早上卻啥用沒有,他的身體並不能吸取這股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