爍醒來的時候,頭發已經被汗水打濕,他恍恍惚惚的觸摸著纏滿紗布的大腿,有種難以置信的虛幻感,好像每分每秒都在做夢一樣。
馬車裏就躺著他一個人。外界的喧嘩從四麵八方擠壓而來,空間似乎不斷變得狹小,是形同溺水一般的窒息。
幸好,無時無刻傳來的疼痛感,讓他在昏沉中保持清醒。
也許是過了幾天幾夜,爍感覺好了很多,氣息逐漸平穩下來。
“你不該來的。”沫沫說。
“除了你誰都不敢管他。”諾夜坐在一旁,“我也隻是來看看他而已。”
“有什麼用,他已經失去了一條腿,你還想讓他丟掉這條性命嗎?”
諾夜默不作聲。
沫沫安靜的說道:“我聽說了剛剛的事,你很厲害,黃遷不為難你,不代表他不會為難我們。煙芽是個好女孩兒,你先保護好她,再談其他的。你走吧。”
“好。”
“諾……”
諾夜回頭。
爍頂著黑眼圈,蒼白的凝視著他。
“回頭我把火元靈術寫在紙上,你識好了字,再……”
“你在可憐我麼?”
有時候諾夜不想深究什麼:“對,我在可憐你。”
爍雙拳發抖,宣泄著無處可去的怒火:“諾夜,你知道我什麼時候開的靈嗎?十三歲!我師父為我開的靈!兩年,我隻用兩年!就達到了七十七星!我有信心在這個冬天突破百星大劫!可我現在因為你失去了一條腿!你就拿一個火元靈術打發我!你當我還是街頭要飯的乞丐嗎!”
“好好養傷。”
兩年七十七星,平均一個月三星左右,這般速度,已經快趕上當年的唐映洲。
換作任何一位天才,都無法接受這樣的打擊。
“諾!諾夜!都是你的錯!你給我站住!你給我回來!”
諾夜跳下馬車,迎接陽光的普照。
“他怎麼這樣。”煙芽哼了一聲,“怎麼怪起了我家諾諾,明明是他自己湊上來一口一個大哥的。”
“人生即使如此,別想太多。”
“腦瓜子有問題,生氣就生氣,幹嘛衝諾諾發火,自己找黃遷報仇不行嗎?”
諾夜微笑著摸她的頭:“走吧,帶你回家。”
“嗯嗯!”
“諾夜!”爍涕泗橫流,仍在馬車裏無能狂怒,“諾夜!”
良久,爍慢慢安靜下來。
沫沫用水元素打濕了手帕,遞了過去:“我明白你的感受。禦鏡是一個適者生存的世界。很多事情都來得太突然,我們除了坦然麵對,什麼也改變不了。爍,有命在,比什麼都強。”
“我要殺了諾夜。”
“他沒什麼錯的地方,其實你心裏也知道的對嗎?”
“我不管!有關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爍的眼中飽含著屈辱和憤怒。
“爍。”沫沫宛如大姐姐一樣輕聲說道,“我相信你不是一個是非不分的人,我相信你。”
夜府。
時過境遷,昔日熱鬧的“夜”,現在看起來卻像是荒廢了很久的樣子,雜草叢生,灰塵鋪滿每一個角落。
打鬥的痕跡仍然清晰可見。值錢的東西早已被搜刮幹淨。一路上都是無人掩埋的屍體,空氣中充斥著腐臭的味道。
“諾,芽兒害怕。”
“有我在。”
諾夜拉著她柔軟的小手,很快就來到了諾字小院。
和離去時一樣,院裏維持著狼藉的模樣。
“我的樹!”
煙芽反倒是欣喜若狂,蹦蹦跳跳抱住靠牆生長的歪樹。她清楚的記得,老年的諾夜經常坐在這裏乘涼,而她就躺在諾的腿上,掰著手指數著他手上的皺紋。
諾夜找到宇航服的位置,聚滿靈氣,一掌插進泥土裏。
摸到箱子,他就收了回來。
至少要等到千星以後,才能把宇航服挖出來,到時候再找些材料維修一下,安裝氧氣罐,就可以去實現自己的夙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