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腦子裏想,園園等不見自己回家,是不是天天哭鼻子?
走之前給她說了,出門五六天。
五六天不見人,她封閉在大坪村,沒個音信,能不急死麼?
也不是沒音信,五天前給大頭帶話了,說過五天才能回家。
這話帶回去,她肯定疑神疑鬼胡思亂想。
想男人出遠門出了事。
然後天天哭鼻子。
園園,好老婆,我馬上回來,你老公我好好的。
秦川在路上拚勁騎自行車的這會兒,破窯洞院子裏,秦玲努力忍住不哭。
嫂子哭,她就不能哭。
不能哭著安慰園園嫂子吧。
“嫂子,大頭哥不是說了嗎,我哥要五天才能回來,你幹麼自己嚇唬自己非說我哥出事了?你不要抹眼淚了好不好?你一抹眼淚,我也想哭。”
周園園拉緊秦玲的手,語氣萬分恐慌。
“玲兒,咱借大伯自行車,咱倆現在就進城,到棉紡廠先找我援朝叔,說不定你哥這會兒在援朝叔跟前,他是坐火車坐得太累了,今天趕不回來了。”
“可是…可是嫂子,大伯昨天還罵你呢,他不會給咱倆借自行車的。”
“那咱跟李光軍借自行車,現在就去。”
秦玲哭聲拉著:“嫂子,李光軍也不給咱倆借自行車,他跟大頭借錢拉水,大頭說錢都在你手裏,他罵罵叨叨的,他還能給咱借自行車?”
周園園不死心,非要去城裏。
“那咱倆走著去城裏,咱倆先找援朝叔好不好?”
“嫂子,你看看這都幾點了?要走三個小時呢,走到城裏天黑了,我們到援朝叔家裏去呀?咱也不知道援朝叔家裏。”
周園園捂住眼睛,蹲在地上,眼淚從指頭縫流出來。
川子出了事,回不來,她怎麼活?
不是說五六天就回來了嗎?怎麼又給張大頭帶話說要十天才能回來?
從沒出過遠門的人,出門十天,還去南省,誰能放心?
“玲兒,你去叫大頭哥,別讓他刮水了,讓他帶咱去縣城。”
張大頭從縣城回來,提著水桶排隊刮枯井裏鹹水去了。
秦玲知道,這會讓他帶路,再去縣城找援朝叔找哥哥,他肯定不去。
“嫂子,你不要急好不好,你不要哭,你這個樣子,我也想哭,我哭了,嗚嗚——該死的哥哥你為什麼還不回來?你死掉了嗎你還不回來?”
大門外自行車鈴叮鈴鈴。
一聲喊:“玲兒,哭什麼呢,瞎喊什麼,羞不羞?”
“哥!”
“川子!”
兩個身影衝出來撲到跟前,帶著哭聲。
玲兒先撲進哥哥懷裏,哇一聲大哭。
“哥你可回來了,你真過分,這都十天了你才回家,你看園園嫂子哭…嗚嗚…哭成啥了,哄…嗚嗚…哄都哄不好,嗚嗚……”
玲兒哭得停不下,哄都哄不好。
周園園咬著嘴唇,眼睛紅通通,站在玲兒身後。
她不好意思也撲進自己老公懷裏。
抹一把玲兒腦門頂,當哥的一個手拽開親妹身子。
安慰妹妹有些敷衍:“好了別哭了,我這不是回來了麼,大頭沒告訴你我一路順利?”
玲兒身子拽開,往前一步,老婆摟進懷裏。
緊緊抱住,嘴貼在可人兒耳朵邊。
“好了好了,我好好的,啥事都沒有,火車慢嘛,時間算錯了,以後再不出遠門,從明天開始,我走到哪裏都把你拽屁股上。”
周園園腦袋埋在男人胸口上,剛哭過,聲音囔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