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坪村河灣道路邊有一麵懸崖。
下午時間,倒下來一片陰涼。
李光燦的羊群在機井邊水塘裏喝完水,在這片陰涼下乘涼。
他躺在一邊翹著二郎腿。
不愛睡午覺的人,也躲在懸崖下麵的陰涼處,等天涼下來,去地裏消磨一會兒時間。
王華明扛著鐵鍬,晃到崖麵下陰涼處。
他跟李家羊把式聊會兒。
“光燦,你今天早上賣了一隻羊羔?”
李光燦坐起身,拍身上土,跟王華明搭話。
“張大頭昨晚說要兩隻,我沒聽清,宰了一隻,挨了人家一頓訓,耽誤人家事。”
“是川子城裏的菜鋪子賣你的羊肉,給你多少錢?”
李光燦特煩別人問他賣了多少錢,接下來就是跟他借幾個。
“沒多少,頂賬了,水費電費菜籽費,你以為我賣一隻羊羔能賺多少錢?
再說了,張大頭隻負責拉肉,錢是從川子手裏拿,你也看到了,他這三天不在家,我現在手裏沒錢。”
王華明罵:“你看你個摳搜鬼,我又不跟你借錢,你有啥不敢說的?”
李光燦滿臉緊張,頭搖成撥浪鼓。
“沒有沒有,張保中隻負責拉肉,沒給我現錢,他說等川子回來一塊兒算總賬,水費電費菜籽費什麼的,都要扣掉。”
王華明口氣沮喪。
“那小子開個卡車忽來忽去,這三天咋不見影了,他媳婦他妹都不在家。”
李光燦聽出來了,王花明就是要跟他借錢。
他先跑川表侄家,人家一家三口這三天都不見人。
他看見李光燦,先問賣羊羔賣了多少錢。
可不是借錢?
他兒子王小雲今年高考,聽說考得不錯。
如果能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他要擺酒席暖大學生,請全村人祝賀,最少花100塊。
他哪有一百塊,還不是從別人手裏借。
李光燦不想跟他多說話。
王華明口氣嘲諷:“我說李光燦,你手裏有了兩個子兒你就這麼害怕?
我兒考上大學我也不跟你借錢,我跟小川借一百塊,我一畝菠菜長成了他拉走。”
李光燦哼一聲:“菠菜種子還是川子發給你的。”
“嘿嘿,菠菜他隨便拉去,已經發芽發了,麻啦啦一層,長半個月就能出菜了。”
秦衛軍扛著鐵鍁往地裏去,過這堵崖麵。
看崖麵底下一群羊和兩個人,他不想跟他們湊熱鬧。
愁著臉低著頭往過走。
被王花明一聲喊住:“喂,衛軍,你老婆跑了?”
秦衛軍沒搭理他,繼續走。
王華明聲音更大。
“衛軍,你真把你老婆打跑了?這下別人不說你是怕老婆了。”
秦衛軍聽到這個意思,心裏稍稍有些安慰。
大家不再說他是怕老婆的男人。
他被王華明拽到陰涼處,搗鼓一句:“衛軍,你不怕曬死?涼一會兒再去地裏幹活,過來說會兒話。”
李光燦又問他:“衛軍,你是川子大哥,你兄弟讓你種啥菜?”
“一畝胡蘿卜一畝芹菜。”
“豁!到底是你兄弟,讓別人家種一畝,給你種兩畝。”
這個意思聽在秦衛軍耳朵裏,咋那麼厭煩。
種兩畝地不是川兄弟讓他種的,是四叔悄悄安頓他,你種上兩畝。
一畝胡蘿卜,放到冬天都能賣錢。
王華明看李光燦臉上不高興,安慰一句:“你老婆跑就跑了,有什麼大不了,你好好務你的兩畝菜地,你兄弟還能虧待你?”
這個意思不是安慰,是讓秦衛軍更氣憤。
沒好口氣:“那小子壞得很,他故意讓我們兩口子打架,他站在一邊看我們笑話。”
秦衛軍心裏沮喪,還因為他老婆跑掉後,每天早上蒸花卷饅頭的生意都做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