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方向,一路荒涼黃土色,越加幹旱。
二十年後,這片地方開墾大麵積滴灌砂地,石頭縫裏長西瓜,又沙又甜全國暢銷。
秦川腦子是二十年後,自己手底下十幾輛大掛車出進拉西瓜的景象。
白柴溝二百戶很熟。
一百五十多公裏,從早上八點跑到下午兩點。
如果事情不順有太多延誤,晚上回不去,要在固原站店一晚上。
十五年後,周琴琴住在縣城裏出租房,供兩個孩子念書。
這個點兒她沒孩子。
有沒有懷孕不知道。
五六年後,周琴琴接受了現實,認命了,生了孩子,過農家婦人生活。
一輩子的陰暗伴隨著她。
她自家媳婦的親二姐,是秦川心上的一塊疙瘩,又硬又倔,趁早解除掉。
先讓她們姐妹聚齊在親媽身邊。
車子停在白柴溝二百戶塬上的大路邊。
一眼望下去,溝底多半是土房土窯洞。
秦川拍拍大腿,再蹦跳幾下,還行。
年輕的原因,要給十五年後,這樣開車受不了。
十五年後,這裏的路寬展了,磚瓦房翻修的多了一些,周圍土地裏是地膜瓜地,其它沒什麼變化。
手裏提著一個鼓囊饢大包往溝底下走。
下麵人去外麵,先從溝底爬上來在這條大路上,再去鄉裏去縣城。
秦川實在想不通,黑家人花兩千塊從馬堂手裏領人,這筆錢是怎麼籌起來的?
每家出一百塊?
迎麵走來一個滿臉黑紅的大叔,身子幹癟瘦小,小眼睛看外人不是那麼友好。
他看人那眼神有一股說不清的冷意。
秦川給他點點頭,微微一笑。
兩個人身子錯過去了,大叔轉過臉問:“喂,你誰家親戚?”
“我去黑偉忠家,我是他姐夫。”秦川回答一句。
覺得這個回答有不對,再補充一句:“我是他媳婦家姐夫。”
大叔身子整個轉過來,問話的語氣裏,怪怪的警惕感更明顯:“他媳婦家姐夫?是…那邊周家親戚?”
秦川要帶走周琴琴,這一路在考慮怎麼跟他們說話。
決定實話實說。
大叔本來往坡上走去大路,看他身上穿著是要去外麵,聽到秦川的解釋,不往上走了。
秦川眼睛斜光向後看他,他轉身跟在秦川後麵。
肯定是黑偉忠家那一門子人。
跟著前世跑了兩趟的記憶,秦川站在了一家院子門口,身後跟著的大叔不見了。
一股甜絲絲瓜皮味兒撲麵而來。
這裏人種黑瓜子,趕上這三年價格好,黑瓜子賣得好,黑偉忠娶媳婦籌夠了兩千塊。
秦川站在他家門口聽裏麵動靜。
院子裏曬著一灘黑瓜子,曬著半院瓜皮。黃澄澄透亮。
中衛人曬瓜皮嚼著吃,以為是傳言,沒想到是真的。
都是旱地,糧食收入很少,瓜皮這玩意兒能接濟好長一段時間。
這些山區人的生活跟三五十年前沒什麼區別。
兩分鍾後,沒看見院裏有人影,沒聽見有動靜。
這個點兒他們都在地裏幹活。
周琴琴沒孩子拉拽,不可能被他們留在家一個人待著。
不能這麼幹等著等到天黑,周圍鄰居家問一下。
轉個身到隔壁院子門口,裏麵老太太一個人坐在門台上。
懷裏端著簸箕,簸兩下停一會,撿裏麵的白瓜子皮。
撿幹淨了,半簸箕黑瓜子裝手底下袋子裏。
七十多歲小腳老太太。
“奶奶,你好哇!”秦川喊一聲,身子小心翼翼進院裏,看有沒有大狗撲出來。
老婦人抬起眼,看眼前走進來一個提著包的年輕人。
“咦?你是哪裏親戚?”問的話秦川差點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