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村長認字不多,文件上麵意思看不懂。
“李鄉長,我們村沒有救助糧,你上次說給我們村借糧,跟咱糧站借兩萬斤到三萬斤,我們村裏人就好過了。
今年冬天這場大雪下的好,我們明年的夏糧肯定豐收,我還回來就是了。”
李東寧抹一下額頭。
“紅村長,不是我不借給你,是糧站庫房裏真拉不出來兩萬斤,雪下的這麼大,跑銅城糧庫路上的雪能沒過小腿肚子,糧庫的車擱在外地出不來,你說我能有什麼辦法?”
李東寧心裏罵,你一根煙都不給我發,有沒有把我這個鄉長放在眼裏?
他不明白了,紅山凹的人這個冬天都捱不過去?
“李鄉長,去年幹旱,村裏就沒啥收成,今年春夏又旱,糧食絕收,我們村裏四十多戶人隻能跟親戚朋友借,可現在路上難走,我就想著在鄉上借兩萬斤,一車就拉過去了。”
紅村長聽到消息,土高鄉有些村裏的救助糧是大汽車一車一車拉進去的。
紅山凹有姑娘嫁給文崖,嫁給丁莊,姑娘去娘家借糧,汽車拉糧食的消息再帶回村裏。
紅村長站在李鄉長跟前,張口就是這個意思。
提起那幾輛大汽車,李東寧心上一股子麻花越擰越緊。
沒有那幾輛大汽車呼來呼去,這段時間,他的處境還沒這麼難受。
“老紅,你咋想的那簡單?汽車又不是農機站的公用汽車,是大坪村秦老板的,他們村拉走了二十七萬斤救助糧,你有本事你跟大坪村人借去,他們村汽車一口氣給你拉過去。”
紅永勝沒太理解李鄉長嘴裏的意思,大坪村有拉貨汽車,還有二十幾萬斤救助糧?
“李鄉長,你的意思,我跟大坪人借糧就能借來?”
“能借來,他們村拉走了二十七萬斤,不是自己吃肚子的,是喂豬的,他們村現在人均收入有一千塊,別說給你借糧食,就是借錢也能借來一萬塊。”
紅永勝呲著牙嗬嗬笑,說一句:“李鄉長你真會開玩笑。”
“開玩笑?你看我像跟你開玩笑嗎?你們村今年這麼困難,最好跟大坪村借點錢借點糧,我給你打個電話說一聲。”
李東寧心裏清楚,紅山凹現在歸土高鄉管,這年頭要發生饑荒有了民怨,他這個鄉長也坐不住。
紅村長不來,他沒想起來有這個麻煩。
跟紅永勝三言兩語交談中,他忽然意識到他們村今年冬天和明年春天鬧饑荒。
事兒捅到市裏省裏,別說他身後的一串麻煩就扯出來了,他親舅舅他親姑父都是大麻煩。
上麵就揪住一個意思,說了讓你們糧站先借糧,為什麼不借?
李東寧意識到解釋不清楚。
他跟紅永勝越說越客氣,臉上笑容越和藹。
“聽我說老紅,我給大坪村秦支書打電話溝通一下,他們村有糧有汽車,你跑一趟,你們村的麻煩就解決了。”
李東寧的心裏話嘴上沒說,你們村的麻煩解決了,我們村的麻煩也就解決了。
“大坪村有電話了?”紅村長一臉不相信。
“有,秦老板家裏裝的,不用我跑一趟,一個電話過去事兒就成了。”
紅村長微微張嘴愣神,土高鄉有個村子還裝了電話?
李鄉長嘴裏說了幾遍的秦老板肯定是個大人物。
李東寧嚓嚓撥通一串號碼。
笑嗬嗬說話:“我是李東寧,是秦老板家嗎?
啊?鄉上的李東寧李鄉長,麻煩你讓秦支書給我回個電話,很急的事情。”
電話掛了,李東寧看紅村長一臉驚訝站在眼前,笑著說:“老紅,你要親自去大坪村,先找秦支書說話,秦支書是秦老板的親三叔,隻要你哭窮,說你們村兩百多口子人沒活路了,他們不會見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