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一般人出門基本靠走。
紅圍巾姑娘跟在文村長身後,腳底下雪溜子一不小心就能把她滑倒。
大半天時間裏,她一句話不說。
耳朵裏,文村長說了半天的意思她似乎一句都沒聽進去。
紅圍巾在脖子上繞一圈,再繞一圈,鼻子小嘴和臉龐都護住了。
隻露著一雙大眼睛,眼淚花花。
走在前麵的文三更壓根就沒注意她眼睛裏異樣。
“小姑奶,你不是說要幫你三姐打下手掙工資嗎,咋一聲介又要回去了?”文村長很好奇問。
後麵姑娘不吭聲,不想回答。
早上那會兒,剛到大坪村委房子裏,文村長說回的時候帶巧兒一塊回去。
她說她忙呢,一天掙八塊錢,要幹到臘月。
沒想到中午吃完飯,文巧一轉身要跟他回去。
一路上,她把自己臉龐裹的嚴嚴實實的一句話都不說。
文三更又問:“我聽他們說,你看上秦支書了,好嘛!你倆事情要能成,不定你爸媽有多高興。”
文巧雙手插兜裏,低下頭,淚珠子吧嗒吧嗒掉,吸鼻子的聲音抽了一下。
文三更聽出來了。
“哎?小姑奶你哭呢,大坪人惹你了?”
“沒有,風吹的,你走你的,瞎問什麼呀。”
長輩的口氣。
文三更看她臉,紅圍巾護著,看不清楚。
他不知道文巧心裏有多傷心。
傷心到一轉身,跑四十裏雪路回自己家。
即便沒有文三更一塊走,這會兒她也走出了一半路。
在大坪村待的這幾天真是鬧笑話。
文巧自己又安慰自己,傷心什麼呀傷心,這次跑大坪村,本來就是看三姐的,大雪封了路,七八天回不去了。
其它亂七八糟那些,本來就沒影的事。
怎麼能說沒影兒?
秦支書幹麼那樣子說話?
他喝醉酒說的,他當著那麼多人的麵說出那種話,他說文巧想當他小輩三娘,那就當好了了。
他說那句話,讓文家姑娘心裏撲通撲通,好幾個晚上都沒睡著覺。
三姐也真是,沒搞清楚狀況就瞎撮合。
說秦支書當了五年兵,現在複員回來,就是要帶大坪村人搞產業帶大家致富,他親侄兒已經給他鋪好了當村支書的攤子。
三姐還說,他們叔侄倆的本事大了去,縣裏領導都想見他倆。
三姐又說,巧兒你和建文的事情一定要成,你倆有了孩子,三姐幫你帶。
文巧趕緊擋回去,三姐你瞎說什麼呢,越說越沒邊了。
文巧一再強調,三姐我是來看你的,不是來看你們村秦支書的。
然後,三姐又說,啥你來看三姐的,小川去你們村把你接過來,就是讓你看建文,你實話告訴三姐,你看上建文不?
三姐直截了當問這種話,嚇的文巧心裏亂成一團,低著頭不說。
三姐還逼問,文巧含糊其辭,就怕秦支書看不上她。
三姐說把他能的,他不就當了五年兵嘛,憑什麼看不上我家巧兒?
放眼望去,十裏八村,誰家姑娘有巧兒好看,惹人心疼?
三姐這麼一說,這段時間,文巧覺得秦建文心裏也這麼想。
今天早上,三姐讓她去幫秦建文收拾村委辦公桌,她就跑去收拾了。
兩人主動聊了一些話。
文巧覺得秦建文對她挺有好感。
當兵的小子送他回三姐家。
碰見一對中年夫婦,口氣很不好,質問秦建文,他跟他們姑娘處對象,怎麼又跟文家姑娘拉拉扯扯的?
文巧身子僵住,腦子裏嗡愣愣,當時就想轉過身跑掉。
可肚子餓,跑出去跑不回家的,忍著性子在三姐家吃完了中午飯。
毫不猶豫,不顧三姐挽留,跟著文村長回自己家,再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