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班時間,棉紡廠周書記被領導批了有半個小時。
那些話的意思,這半年時間,周書記似乎一無是處,把景寧棉紡廠搞得亂七八糟。
導火線是價值三萬塊錢的棉布,被個體戶秦老板兩車拉去垃圾場一把火燒了。
全景寧縣城各部門各機關單位都知道了這件事。
影響很惡劣。
“老周,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黨書記橫眉瞪眼,拍了桌子的脾氣。
大家認為是周援朝把棉布拉出去燒了。
惡意處置國有資產要記大過。
“黨書記,我剛給你解釋清楚了,你還沒聽明白?”周援朝努力辯駁。
剛才他解釋說,秦老板掏了三萬塊錢,將那批布買走,然後才拉去垃圾場燒掉了。
他不知道秦老板搞這一手,他要知道,肯定不讓這批棉布拉出去燒掉。
再說了,他覺得秦老板做的也有道理,那批棉布不符合標準,他有權處置。
這給他提了一個醒,景寧棉布的生意要做長久,在質量上不能糊弄人。
這個意思解釋完,黨書記更火,還拍桌子訓他。
周援朝很納悶,黨書記是沒聽明白,還是故意不重視這件事?
他說處置國有企業資產,怎麼輪到了一個個體戶老板說了算?
這是什麼情況,老周你能不能解釋清楚?
早上那會兒,縣委領導班子開會,當著那麼多人,黨書記罵棉紡廠領導罵了半個小時。
雖然沒有點名道姓,但他的意思就是針對周援朝。
說他覺悟不高把關不嚴,喪失原則性組織性。
這讓周援朝很不理解,這大半年時間,自己嘔心瀝血謀改革謀發展,景寧棉紡廠的產能擴大了一倍,衣帽廠的產能擴大了一倍,工人工資提高了一倍,稅收增加了一倍。
怎麼就覺悟不高把關不嚴,怎麼就喪失了原則性組織性?
下午一上班,黨書記第一時間叫他到縣委辦公室,繼續罵!
還是早上開會的問題。
黨書記先問老周,棉紡廠是一個體會戶說了算嗎?他說怎麼生產棉布就怎麼生產?他說生產多少就生產多少?他說委托誰生產就讓誰生產?他說燒掉兩車棉布就燒掉兩車棉布?
誰給他的權利?
他不就是衣帽廠一年期間經營權的承包人嗎?難道不是衣帽廠生產什麼衣服,他負責買什麼衣服,怎麼手伸過來,要燒掉兩車棉布?
那些棉布要做多少衣服,能穿在多少人身上。
隻有資本家的那種醜惡嘴臉,才能做出一把火燒了兩車棉布的行為。
這個意思罵出來,周援朝頭低了下去。
景寧縣上千人的棉紡廠,讓一個個體暴發戶左右,說出去丟不丟人。
在周援朝心裏,這段時間,那兩車棉布被一把火燒掉,他丟人丟大了。
銅城老江先嘲笑他,讓周援朝受不了。
銅城老江找過黨書記,他說他想跟老周合作,生產一模一樣的景寧棉布,可老周說這事要跟秦老板溝通,要他在委托協議上簽字。
老江轉過臉就把這事反映給了縣委黨書記。
景寧棉紡廠的話語權讓個體戶老板說了算?
查周援朝跟個體戶之間到底怎麼回事。
這一查,黨書記瞪眼睛拍桌子,罵周援朝無組織無原則,罵周援朝把景寧棉紡廠當他家開的了。
從生產棉布到縫製褲子到銷售,都成了一個姓秦的個體戶老板說了算,這要發展下去還了得。
黨書記罵周援朝的時候,他滿腦子裏是兩卡車棉布一把大火燒成了灰燼。
小川女婿那眼神那口氣,好像棉紡廠就是他說了算。
黨書記又罵他:“我還聽說,他擋著不讓楊副廠長上任,就因為他表妹跟班上的女同學打架?你要采納他的意見?”
周援朝馬上明白,是楊副廠長在黨書記跟前告狀。
“老周,你知不知道,他拿錢砸給學校,逼楊廠長的姑娘念不成書了,他這是什麼行為?”
周援朝立馬明白,城關中學校長受到記過處分是什麼原因。
黨書記給教育局施壓,教育局就處分了城關中學校長。